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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松在皇宫里忙碌了八天,实在身心俱疲,便向张孝武告假回家一天安排家事。张孝武让他好好休息一天,最好睡足了再回来,但正月初十,一早必须回来。兀松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中,他的妻妾们团团围了上来,纷纷询问这些日子的事,是否如街面上所说的一样,张孝武如今成了杀人狂,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又问他是否有什么危险。
“胡说八道,能有什么危险。”兀松道,“我在少保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什么危险,你们这些女人不要听外人胡说八道。记住了,我们兀家的人,绝对不能谈论国政,你们听听戏,听听曲儿。”
他赶走了妻妾们,独自一人坐在窗下,看着星光饮着酒,思考着这段时间来的经历。兀松万没想到,他会有幸遇到这样的政变,甚至参与其中。他曾经以为党争距离自己很远,曾经以为皇权高高在上,可如今却身涉其中难以自拔。 “权力之外的人想跳进去,权利之内的人想跳出来。”
兀松自言自语道。
对于张孝武最近的变化,尤其是他悍然下令处决五千人的决定,兀松始终是持反对意见的,他觉得此举有违天和,甚至会导致天下人的谩骂。而张孝武却说:“一切骂名由我承担,这些反贼余孽,绝对不能放过。”兀松没有劝阻得了张孝武,他觉得张孝武越来越难以捉摸,甚至很多时候,张孝武不会再与他商量。 “唉——”兀松叹了口气,认为张孝武是魔怔了,可他又劝服不了张孝武,逼近张孝武身边还有其他谋士,例如康天恩和孟释。 此时有人登门拜访,下人告知是一个叫做邬韶华的书生,兀松听了之后大叫不已,连忙让下人将邬韶华接进来。下人心说主人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惊一乍的,莫非这人来还钱的?兀家也不缺钱呢。 见到来人,兀松忙上前握住他的双手,开心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大笑道:“云之兄,我的云之兄,邬云之,我可想死你了!一别八年未见,咱们两人整整一别八年未见啊。你还是那么的——骨骼惊奇。”
邬韶华也咧嘴大笑,此人面向奇特,大眼大嘴小鼻子,长得远看像一只青蛙,近看像脱口秀演员程璐——当然,这个世界没有人认识程璐。不过邬韶华这长相也是奇人奇相了,不能说他丑,也不能说他好看,只能说他奇特。 因为他的长相,邬韶华在科举考试中屡试不中,最后他一狠心决定参加武举参将科考试,万没想到居然中了。 兀松与邬韶华便是因一起两次参加武举而结识,两人一起第一次落榜,而第二次又一起中榜,兀松考中参将,而邬韶华却高中武举参将考试天榜的前三,直接被选入兵部担任经办。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但现实则是邬韶华始终在兵部担任经办,这一待就是八年。 邬韶华虽然成绩非常好,出身却不好,他是平民百姓出身,家里没有钱财供他贿赂上司,再加上他面貌独特,所以在兵部一直都是一个小小的经办。但此人的确有才华有能力,所以兵部的人又不能离开他,毕竟兵部也需要能办实事的人,否则都是一群马屁精和贪污犯,兵部的事没人做了。 邬韶华本来不打算投靠兀松,毕竟向昔日好友求官这种事,着实有点让他感觉丢人,可是如今兵部众多人受到李沧澜谋反一案的牵连导致空缺。邬韶华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既没有钱又没有关系,便是其他人得以晋升,自己也没有机会。昨天偶然之间,他得知金衣卫副统领是老友兀松,天下间姓兀的人本来便很少,而叫做兀松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于是他才硬着头皮拜访求官。 “长青贤弟。”
邬韶华笑道,“别来无恙,昨日才知道你也在龙都,只是听闻你在宫里当差,担心打扰了你,今天犹豫许久,才晚上登门。”
兀松笑道:“莫非允之兄也住在吉祥坊?”
“正是如此。”
“哈哈哈——太巧了太巧了。”
兀松大笑,这可能是多日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多年老友相聚,喜不自胜。八年前他们便经常一起饮酒谈论天下大事,兀松立即让下人准备酒菜,说一定要与邬韶华痛饮才是。
兀松的妻妾们见他开心,忙将家里最好的酒菜全都拿了出来,兀松开怀大笑,给两人倒满了酒,先是一起痛饮三杯,随后才询问近况。邬韶华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近况,多年来一直在兵部担任经办,负责管理兵部中关隘修缮的记录等工作。 “为兄别的本事,倒是对于天下关隘和地形熟记于心。”邬韶华苦笑道,“圣太祖立国至今,圣汉帝国十八关隘减少到十三关隘,再到如今的九关,但看关隘数目便知道,这帝国是越发贫穷了起来。”
兀松叹息道:“正是因为蛀虫太多,国家才穷啊,富了士族,肥了世家,损了国家。你知道吗?自大德帝继位,便不断地向牧东侯借钱才能支撑着国库开支。唉——你我岂能想象,一个国家要向一个商人借钱?”
邬韶华道:“长青,无需感慨,国家衰落并非一朝一夕所致,陛下神武,定然能够中兴帝国。”
兀松点点头,但一想到大德帝依旧在昏迷,便只能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一个昏迷八日的人,即便醒来又能如何? 邬韶华猛地喝了三杯酒,然后才仗着胆子说道:“长青贤弟,今日我来找你,是想寻你问问,你身边是否需要一个书记官。愚兄在兵部,做得委屈至极,始终融入不了士族之中啊。你看我这出身,和我这长相,唉——” 兀松自然猜到了他的目的,便说:“云之兄,你可知我有多危险?”
邬韶华道:“无论你有多危险,我愿意陪你一起去。”
兀松眼神中流露出了犹豫,道:“如今我便有一个危险的工作,你若是能做,便跟我去见张少保,若是做不成,便不要参与其中。”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