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司机师傅这么说,杜笙笙也不愿意再住回雍和新城。雍和新城是顾言白的房子,她连他的车,都不愿意坐,又怎么会愿意继续住他的房子呢?“我不要住在这里,送我去忘忧咖啡馆!”
杜笙笙闷闷的说。可司机师傅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杜小姐,请您不要为难我,如果顾总知道,我把您送到了忘忧咖啡馆,让您在咖啡馆里睡了一夜,明天我一定会被辞退的!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后面,又是那些诉苦装可怜的话。也不知道,他诉的这些苦,到底是真是假……杜笙笙没耐心再听下去了,她冷着脸打断了司机师傅:“行了,你不送我,我自己搭车过去!”
说完,杜笙笙气鼓鼓的下了车。然而,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雍和新城又不在闹市区,路边黑漆漆的一片,过往的私家车都很少,更不要说出租车了。杜笙笙赌气般的,在路边等了十分钟,然后……只能放弃了!真的没有出租车来,而用手机打车,也没有车接单,没办法,杜笙笙只好再次妥协,闷闷不乐的进了雍和新城的大门。现在已经入秋了,夜里还是挺冷的,杜笙笙穿得也不多,她不可能在大街上冻一夜。算了,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杜笙笙一边上楼,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住一晚就住一晚,顾言白又不在,应该没事。而且,她的东西应该也都还在雍和新城。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收拾下,然后明天就搬出去。很快,电梯便在十楼停下了,杜笙笙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家门。家里还是之前的样子,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她离开前,没有喝完的茶水,当时着急去庄园拜访顾奶奶,杯子什么的就没收。卧室也没变,被子也没叠,自那天离开后,顾言白没再回过。屋内的一切,熟悉又陌生,杜笙笙看着这个自己居住了快一年的地方,鼻子突然有些酸涩。她本以为,她会和顾言白在这里终老,可到头来……杜笙笙吸了吸鼻子,不愿再想下去,时间已经不早了,坐了一天火车的她,身心俱疲,在楼下时还不觉得困,但是一进屋,看到柔软舒服的大床,和洁白蓬松的被子,困意便从四面八方袭来,瞬间把她团团围住。一向爱干净的杜笙笙,甚至没有刷牙洗脸,直接换了睡衣,便瘫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另一边,独自离开的顾言白,却没有回顾家。他独自一人,在漆黑空旷的大街上游荡了一会儿,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他居然打车回到了,他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那栋他母亲在他眼前跳楼自杀的别墅。顾言白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即便他是个毫无感情的人,也觉得这个地方过于压抑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被杜笙笙拒绝后,无处可去的他,竟重新回到了这里。别墅建在一座山上,山里密林环绕,夜里气氛显得有些阴森,司机师傅把车开到半山腰后,便死活不敢再往前开了。毕竟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就算司机师傅胆子大不怕闹鬼,也害怕顾言白是变态杀人狂,把他骗到深山老林里杀了埋尸。好在别墅也不远了,顾言白便没再强求,直接付了钱,然后下车,自己穿过影影绰绰的小黑林子,回到了他曾经的家。本来,顾言白以为,这里无人打理,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可令他意外的是,别墅里干净整洁,外面的花草明显有修剪过的痕迹,鹅卵石小道儿也有人工清扫过的痕迹……很显然,有人定期过来打扫。大概是顾家的佣人吧,顾言白心想:可能奶奶,或者哥哥,有命人定期过来打扫。他沉默着,缓缓走到母亲当初坠楼的地方,然后缓缓蹲下。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几乎是不会席地而坐的,可今天似乎是个例外,他在母亲旁边坐了下来。“妈妈。”
他望着空地说:“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的呢?”
他的母亲,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被顾天泽折磨了那么久,她一直都咬牙强撑了下来,从未想过轻生。可为什么,她最后……还是自杀了呢?顾言白抿了抿削薄的唇,他有些艰难的开口:“哥哥说,你的死,不是我的错,但……我其实很清楚,你就是因为我,才跳楼的。”
他顿了顿,然后又垂着浓密的长睫毛说:“但我其实一点也不自责,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你太软弱了,既然恨顾天泽,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呢?你其实并不恨这个世界,你只是恨我和顾天泽罢了,既然如此,杀掉我们两个,不是更完美的解决办法吗?”
你看,他果然没有感情,他无论思考任何事,都只会从理智层面找到最佳的解决办法,而不管感情方面,会不会背负愧疚与自责。然而,在说完自己理智的分析后,顾言白却苦涩的笑了下:“不过妈妈,你可以安息了,因为我的报应来了……”没有感情的他,在若干年后的今天,终于尝到了感情的苦……“我爱笙笙,我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重新追回来。”
冗长的沉默后,顾言白低着头,沉闷的开口:“可是今天,我突然有点害怕了,因为她排斥我的样子,和当初你排斥顾天泽……好像……”说到这里,顾言白悄无声息的攥紧了拳头。杜笙笙拒绝他,不给他好脸色,冷言冷语讽刺他……这些都无所谓,他都可以忍受。他独独不能忍受的是,杜笙笙……害怕他!“妈妈,我有些不确定了。”
顾言白望着自己的双手,目光迷茫又绝望:“你说……我是不是在做和顾天泽一样的事呢?当初顾天泽强行和你在一起,毁了你的一生,而如果我现在继续这么坚持下去,会不会也会毁掉笙笙的一生?”
母亲临死前曾说过,他和顾天泽一样,都是恶魔。顾言白本来是不认同的,可现在……他突然有些害怕了。他现在是不是,正在做和当初的顾天泽一模一样的事?顾天泽强迫了他的母亲,他强迫了杜笙笙……像是什么可怕的循环,他明明那么厌恶顾天泽,怎么兜兜转转,还是掉进了这个怪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