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真要那样的话,太被动了。”
谁料林远桥摇了摇头,直接否决了林末的提议。 这个世道,人命如草芥,刀劈脖子留个疤,死亡再正常不过。 如果真选择静关其变,以逸待劳,只会激起敌人的杀心,大战起来,即使胜,也只会是惨胜,或许会有不少死伤。 偏偏如今这乱世之中,最珍贵的莫过于是值得信赖的族人。 像林氏于林瑜城外一战,死伤数百可战族人,相当于打掉了多年以来的近半积累,损失惨重。 “也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坐以待毙不行,那主动出击,如何?”
林末沉默了一会,最后轻声说道,眼睛却越来越亮。 “主动出击?若是能分而击之,确实可以,那样便能免遭围攻。”
林远桥点头,随后沉思了下,看向王铸。 “让马氏于冯氏中的暗子最后动起来吧,查一下两家人的底细,天黑前我要得到答案。”
说罢后又看向林君阳,林末, “如若真战斗起来,你俩先别露头,在我与你们磊叔身边,保全自己为上。”
他知道林末很有自己的想法与担当,于方水街据点时,便做主以一己之力,去吸引火力,为族人赢得生存空间。 虽然事后两人三缄其口,但大致情况应该也能猜出。 胜了,估计也只是惨胜。 但老天不可能始终眷顾于一人,他也不敢拿如今林氏的全部希望去豪赌。 “远桥叔,其实末哥已经.....” 林君阳看了眼林末,面色复杂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远桥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很好,可如今还不到时候,先听我的。”
随后端坐在上首座,下了总结: “从现在开始,猛子安排两队人在驻点附近逡巡,眼线照最高五个点放,四周情况盏茶时间汇报一次, 你们两人则先跟我来。 散会后。 三人一齐进入院落之后的房间。 房间装饰的很干净简单,但细看下来,即使是小物事也很有讲究。 实际上,这房间,确实也是林氏于安南谷的大管事居住之所。 “听你俩脚步沉中带缓,必是心中藏事,犹豫不觉,看来方才确实是有事不方便说?”
林远桥坐了下来,自顾自取茶烧水,看向林末与林君阳,笑道。 他阅历比之两人不知多了多少,自然看出两人于会堂中的不对劲。 林末与林君阳对视一眼,也没犹疑,只将从厉山身上所得的空石戒取了出来。 “这是.....空石戒?”
林远桥初始好奇,随后意劲渗入,脸色猛然大变,最后一把将其握于掌心。 “你们....从哪得来的?黑风寨?”
他倒吸了口凉气,再不复先前的从容,急声问道。 两枚空石戒,他只看了一枚,可饶是如此,却也让他大惊失色。 作为林氏外事堂堂主,他经手的资源算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可就因为如此,他才知晓这戒子的份量。 “是的。”
两人点头。 “当时只是想先调查一下情况,可是,生了些变故,最后只得强行出手,随后处理战场时,便收到了这个。”
林远桥沉默了。 强行出手,收到了这个? “这么说,厉山....已经死了?”
他脸色肃然地看着两人,甚至一时间都忘了询问空石戒的事,再度问道。 要知道厉山人称无情魔手,身为黑风寨三统领,能压服千百匪众,实力自然高绝。 其实力,虽然只是五脏境,但武夫间战力自是不能光看境界,不然厮杀时境界一摆就完事了,哪有那么简单? 总有人因为优越的体格禀赋,强悍的功法秘技,过人的战斗意识,能轻而易举地压服同阶,甚至逆伐上境。 其中厉山便有以五脏境的,硬生生拼死了位六腑境武夫的战绩。 即使是他也得小心应对。 而林末与林君阳两人.... 林君阳实力他清楚,单论战力,一手箭术,外加敏锐的感知,虽然只是气血境,但只要拉开距离,与寻常五脏境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与其那头天鹰配合,真实战力更能上个台阶。 可是要说在人家据点里打死厉山.... 原因便只会出在林末身上。 “我低估你们了。”
林远桥着重看了两眼林末,并没有问其原因。 毕竟赤县之大,机缘自生,过人之天骄,必有其秘。 林君阳有,林末有,他也有,属实正常。 至于是否告知族人,自身会有相应考量,就如林钊当时也是六腑境后,自觉县内无敌手,才将白猿谷秘密完全告知家族。 他想了想,将手中的空石戒归还给两人,看向林君阳, “我记得你那天鹰已经成长到可携两人了? 等到月上柳梢,你两人直接往大延山飞,先行一步,我等随后赶至。”
“这......”林君阳一怔。 林末也是眉头皱起,有些觉得意外。 自林瑜城八百林氏子弟持刀围城开始,从林远天重伤托孤后,他便已经对林氏有了些许归属感。 这也是他起初令林君阳为其守方水街一战之秘,到现在没有隐藏之意的原因之一。 可原以为暴露实力后,应该一起商议如何快速偷袭,大战一场,结果林远桥竟然直接令其先一步撤退。 有些意外。 似乎看出两人心中的想法,林远桥叹了声气: “你们或许不值得那两枚戒指中的份量,我可以很负责任说,这绝不是什么黑风寨,什么冯氏能染指的,背后之势力,最少也是郡望一层次的。”
话说到这,已经没必要多说了。 因为郡望之上,有宗师。 说罢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急匆匆往外安排事务去了。 此时,屋里只剩两人。 桌上的小茶炉温度差不多了,开始嗡嗡作响,热气从炉嘴吐出,与空气凝成一条白雾,最后缓缓消散。 “宗师与立命差距,有多大?”
林末轻声问道。 林君阳好似明白了林末为何发问,轻轻将桌上茶炉按灭, “宗师,何为宗师?真功修炼至圆满,有能力开宗立派之人便是宗师; 其也被称为陆地神仙,内天地圆满,意劲已经能透体而出,可开山,可断流,寻常武夫莫之能敌。”
他顿了顿, “世上九成九武夫,毕生梦想也不过是宗师而已,武道漫漫修远且艰,路还长,唉。”
说罢,也走出门外。 他要去找林远桥磨砺一些骨箭。 林末目送其走出门外。 随后自己坐了下来,一手按住由于蒸汽作用,还在跳动的炉盖,浑然不在意其上的热量。 立命之上有宗师,大周虽然风雨飘零,但终究体量还在,宗师必不会少。 明目张胆造反后,便意味着总会与大周对上。 即使这次离开,能躲过与宗师照面,可下次呢? 只有足够的实力才能真正稳固局势,保全家族,甚至,于这乱世之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林末叹了声气,不过转瞬却又斗志激昂。 霸王命格所带的巨力不是闹着玩的,青龙血脉更是一直在强化躯体。 而且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便能突破沸血境,而如来劲的提前凝练,意味着立命境也早早打开大门。 他肉身境便能力杀立命,立命境...未尝不可抗衡宗师。 .......... 就在林末等人,正于会堂议事之时。 另外,安南谷,冯氏驻点,却也聚集了一群人。 “冯炼,这个时候,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你砺斧?”
马源德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小心翼翼,打磨一柄开山巨斧的冯炼,有些不解地问道。 自林氏驻点而出,本来两人打算分道扬镳,可行至中途,冯炼忽然脸色大变,便邀马源德一齐回到冯氏驻点,言及有要事相商。 “源德,你我交情深厚,我找你,自然是有事相商,不止关乎你我两家利益,更牵扯到...性命。”
冯炼此时不复于会堂里的儒雅,反而穿着一袭劲装,露出强壮的肌肉,看着十分强横,微微坦露的胸膛上方,连接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更是平添了几分凶悍。 噗! 他手腕晃动,半人高的巨斧高速颤动,锋利的斧刃划破空气,发出怪异的气鸣。 “元刚那边传来消息,厉山那伙人消失不见了,有八成把握,与林氏有关.....” “你怀疑是被人杀了?”
马源德一愣,皱了皱眉头,“有没有可能是其接受到某种命令,先行走了?”
“走?货都不带的走?当真不要命了? 莫非以为普世教那群贼人是好相与的?要是耽误了大事,别说那边怪罪,就是蒋大力也饶不了他,现在就怕.......” 冯炼脸上涌现一抹担忧,想要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踏踏的声响,房门打开,一个表情阴翳的男子气势汹汹地走进。 “就怕厉山死了,密函被夺,而上面给的真正资源...也被夺了去。”
一个冰冷的声音接着冯炼的话头说了下去。 来人正是冯元刚。 他自安南镇出发,不吝惜兽行秘药,一队人整整跑死了十余匹上等铁牛马,这才如此快赶到安南谷。 “诸位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冯元刚语气极为冷漠,仔细一听,却能听出其低沉声线...竟然在颤抖。 “确定是林氏干的?”
马源德神色一凝,深吸了一口气, “按理,以厉山的实力,林氏全盛时能稳胜其的,也不过寥寥几人,更别说使得其一点大的声响也发不出....不合理啊。”
“我查过了,出手的大可能是林氏的两个少族长,林君末,与林君阳,至于以何方法,我遣专业人士现场侦察,发现有毒道痕迹。”
冯元刚说道。 他生性谨慎,从小受的教诲便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从不可轻视任一人,因此此前做了很多调查。 “这两人中,最强者为林君阳,为神射手,气血境修为,疑似有飞禽相助,很难对付, 而为其辅助的则是林君末,林氏大房老三的儿子,前不久才认祖归宗,探子传闻,其资质禀赋更强,虽然只是肉身境实力,但天生神力,疑似有立命境战力 我怀疑那诡异的毒道手段也是出自其手,很是诡异,甚至连立命武夫,不小心也会中招。”
他分析着已经获得的情报,大致已经模拟出了厉山身死的过程。 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必定一时不察身中剧毒,随后那林君末正面抗衡牵扯,由林君阳以骨箭痛击要害,最终硬生生拖到毒发,死的实在窝囊。 冯炼两人听后目露沉思,随后有些担忧, “若仅是这样倒也好办,毒道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提前服下解毒丹,佩戴瘟具便可, 只是袭杀林氏,如果确实为那两个小鬼所做也就罢了,倘若弄错了,岂不是恶了林氏,要是那林远天伤势痊愈.....” “你怕什么?一个林远天当真能翻天不成?”
冯元刚不解道。 两人却是没有答话。 不像年轻时便被送到郡府修行的冯元刚,他俩算一直在这八百里瑜川混迹。 也正因为如此,知晓了林远天的战绩,方才懂得其可怕。 周胜军三大都统,没一个是简单的货色,放马氏,冯氏,几乎都是顶尖的实力,算最强的一批。 可即使这样,林远天竟然生生击杀了三人,这样的实力,怕是放郡府,也能有真正一席之地了。 倘若被其惦记,怕是吃饭也吃不好,睡觉也睡不着,可谓只能成日担惊受怕了。 “我带的黑甲猛士,身上佩戴有州府那边研制出的军器,虽然只是次等品,但对付宗师以下的武夫,却也够了, 再加上人数优势,拿下林远桥一行人,必然不会出现差池!”
“至于林远天,州上已经统一了声音,不日便会遣强者来林瑜,你们不必担心。”
似乎看出了马源德两人的惧怕,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才使得其表情略微轻松。 见此,虽然冯元刚虽然心底十分不屑,但脸上未表露出分毫,反而脸上挂起冰冷的微笑: “现在开始清点人数,听闻方才你们才从林氏驻地回来?那样更好,回马枪下,谁也想不到, 如今只有将那两人擒下,逼问出厉山等人的下落....再不济也要拿回那些东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瞬间眼神一凝,没有应声,只是重重地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