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相距不远,说好了相互间遥相呼应,互为驰援。可是据可靠的消息,敌人选择的方向确定是那条小路,自己在这边缓缓前行,严阵以待,只等张敬轩那边被敌人冲击的溃败,而关宁铁骑也消了锐气。到那时,正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更何况,自己这一千人的身后,还有几千的工兵队伍,正在布置陷马坑、绊马索,届时若是情况不妙,自己略略的退后绕过陷阱,不怕杀得兴起的关宁铁骑不上钩。李过之俊雅的面庞之上浮起了笑容,虽说对张敬轩的印象并不算坏,可是即便是他在自己面前被砍下头颅,自己至多是皱皱眉叹息一声:这就是战争!如约带着一千人马,张敬轩乐呵呵的就上路了。既然李过之慷慨的选了更大可能敌袭的大路,自己又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反正到时候交战起来,驰援的快慢还不是由自己决定。若是李过之得胜,自然是要赶过去痛打落水狗;若是双方胶着,那就过去做雷霆一击,主导战场;若是李过之被胖揍,那自己也可以跑的比他更快一点,这好像是义军友军之间对于战场应变的标准答案了。手下的许多将领,张敬轩也就带着丁兆赟和他的二百骑兵,邝达晨和章岁寿外加他们手下的四百刀兵,再就是他自己中军的四百亲兵。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组合,出发的时候,走到岔路口,大家都能看得出李过之所部强忍着的讥讽之色。大概的意思是,你们一路走好,很快大概就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了。不过却也不能怪对方的讥诮。没有长枪兵,对方的骑兵冲锋过来,己方几乎无法据守。没有弓弩兵,也无法在射程之内给对方造成杀伤。只带了二百骑兵,无法在骑兵数量上取得优势,与关宁铁骑对憾,难道还能占得到便宜?至于这些刀兵简直就是给人砍瓜切菜用的。而张敬轩中军的那四百子弟兵,则更是被笑的最多。高的高,矮的矮,大多都是皮包骨的瘦猴。更可笑的是,其中还有个胖子,真是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把自己塞进那具铠甲里的。不过说起来也有个好处,哪怕他战死沙场,敌人只怕都没办法拿到战利品了,因为恐怕没有人有那个耐心,来完成把盔甲从他身上扒下来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然,张敬轩是不会被这些嘲笑的目光所左右的。此刻的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前面,目光坚毅。好吧,姑且是这么认为吧,许是目光散漫也未可知,可是笑嘻嘻的神色仍是一如既往的挂在他的脸上。手下众人可以说对张敬轩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看教主如此的满不在乎一身轻松好像去郊游围猎一般,大家虽说都抖擞了精神,不想被那些李鸿基的部队看扁了,内心当中却并全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紧张。看这样子要与敌接战的会是大路上的队伍,自己这边,不知会不会捡个便宜,或者是打个埋伏什么的,教主对此一定是深有心得。进发了大约不到五里路程,张敬轩突然命令,全军止步,布好阵型。四百刀兵在前,自己中军在后,骑兵布于两翼,摆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阵型。众士兵都在心中暗想,这是要演习嘛?可是,很快的,对面轰鸣而至的马蹄声,就告诉他们,猜错了!这是实战!这不再是演习!身在张敬轩的中军当中,潘焘此刻真正的有些两股战战的感觉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头皮发炸,浑身的汗毛都好似要竖起来了一般。对方是千军万马杀过来了吗?这隆隆的马蹄声,仿佛是死神的战鼓在敲响,一步步逼近,不知要收割多少人的生命才肯罢休。一方面,他相信张敬轩张教主,是不会让自己和伙伴们轻易的送死的。可另一方面,他是如此真切的相信,自己是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反正是死定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头脑中完美的共存,竟是丝毫不会打架。浑身机械的跟随着伙伴们,跟随着旗令和号令,依靠着那些天里不折不扣的魔鬼训练下来的惯性,他与同伴们一起完成了阵型的转换,完成了手中的准备。可是他不确定,这一切有用么?之前摸爬滚打,都不过是战友们之间的演练,现在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明军,而是身经百战杀人如麻,连战马鼻子里据说都会喷出地狱之火的关宁铁骑啊!好吧,那就让自己就这么死了吧。反正之前那炼狱一般的训练期间,自己也早已经死过好几回了。死又有什么可怕呢?而且张教主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伙伴们身死,如果教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伙伴们送死,那他一定是有着满含深意的安排,死了的身后世界一定会是个充满安宁平和的幸福世界。一刹那间,潘焘简直发现自己是在从未有过的憧憬和期待着死神的降临。如果避无可避,又有什么比满怀着期待与感恩迎接他的到来,更好的事情呢?飞马奔袭而来的方屹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心不改变作战计划。对方即便是有所准备,也一定是仓促迎战。对方一千人的战力,足以说明对方只不过是比毫无准备好那么一点点。而这一点点,在自己的雷霆打击之下,也许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因为前路这一千人的拦阻就打道回府或者绕路而行,太伤己方士气。在自己的催发之下,麾下的战士们正士气如虹,丝毫不为鞍马劳顿所影响,这种情况下又有什么理由不纵马攻袭这区区一千人的对手呢?当眼见了自己的对手之后,方屹铎就更是愈发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如此的正确了。对手的战列应该是想用步军组成方阵,正面抵御自己骑兵的冲击,只要抗住一波的冲击,两翼的骑兵则可以包夹上来,对自己形成打击。只不过,对方恐怕是高估了自己正面的防御能力了。这区区几百人,没有弓弩手,没有长枪兵,就想抗拒自己二百铁骑的冲击?不知道他们是太过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还是孤陋寡闻,没听过自己关宁铁骑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