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过后，白昼开始变长，气温也回暖了许多。除去山顶和背阴的地方，别处的积雪已经融化殆尽。山脚下的几颗老柳树已经暗暗鼓起叶苞，让人感觉到春天即将来临。在玉皇庙的大殿里，向天龙正在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这是两捆被铁丝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太原兵工厂仿造德国m24制造的长柄手榴弹，每捆十二个。在他的四周，围着狂龙突击队的战士们。“团长，这个玩意有何妙用？”

黑子眨巴着眼睛问道。“如果把它引爆会有多大的威力？”

向天龙问道。“可以让小鬼子的一辆97式坦克变成一堆废铁！”

“那要是炸小鬼子运输煤炭的卡车呢？”

“那就是榴弹炮打蚊子，浪费了。”

“团长，我们是不是准备行动了？”

陈振中兴奋地问道。向天龙点点头。“欧！”

众人一阵欢呼。“奶奶的，早就应当这样干了！”

黑子挽起衣袖，“老子这段时间闲得蛋疼！”

“就是，老子的手早就痒痒得难受！”

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豹子也附和着。向天龙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兄弟们，我们在除夕那天干掉了小鬼子的一个骑兵小队，由于大雪封路容易暴露行踪，加上鬼子的煤炭运输队也有可能提高警觉，所以这一段时间我们除去训练就是学习文化知识，没有一次行动，让小鬼子过了不少天好日子，别说你们，就是我和岳参谋长也是闲得——蛋疼！”

“哈哈！”

大家一阵哄笑。“昨天晚上我和岳参谋长商量了一下，觉得是时候了，因此决定今天夜里下山，参战人员和战斗任务如下——”战士们一听立即站直身体。“陈振中带领二班的兄弟，仲黑子和魏三虎除外，留守玉皇顶；其余的兄弟随我和岳连长行动，干掉小鬼子的运输队，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战士们跃跃欲试。“好，现在开饭，饭后立即出发！”

山林里逐渐暗淡下来，但是透出树木的间隙还能看到玉皇顶上的一抹夕阳，四周一片寂静。柳含嫣已经换上一身紫色的紧身夜行衣，曼妙的身材凸显无遗，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已经在玉皇顶下蹲守了十几天，带来的干粮几乎吃完了。此时她正在一块突兀的巨石下面盘腿打坐，闭目养神。这里距离上山的道路只有一百多米，可以清楚地看清路上的情形。突然，她被一阵由远及近的纷乱而密集的马蹄声惊醒。，很显然，马蹄声是从山上传来。她弹起身子，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往路口窥视。三十多个身穿国军军装的男人骑着骏马从山道上疾驰而下，这些人一言不发，有的身背歪把子机枪，有的背着三八大盖和中正式，腰间都别着盒子炮，挂着手榴弹。一马当先的男人和菊珍描述的那个向天龙长得很是相似。柳含嫣心中一阵惊喜：“看他们骑术精湛，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样子，肯定不是杨独眼的那伙大烟鬼，难道真的是抗日先遣军的人？天还没黑，他们准备干什么去？”

山下的人马如一阵旋风席卷而过，很快没了踪影，山林恢复了无边的寂静。柳含嫣眼珠转了一圈，转过身子往山顶奔去，灵巧的动作就像一匹矫健的小鹿。到达半山腰，她从树后牵出一匹红马，在马头上轻轻拍拍，然后翻身上马。这匹红马显然训练有素，而且习惯在山路奔驰，它驮着柳含嫣箭一般从南面的山坡驰下山去。刚刚的一队人马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柳含嫣催马往前疾驰了几十里山路，天已经黑了。眼前出现了两条岔道，其中一条通往天狼山西南方向，一条可以直达华阳境内。她喝住红马，跳下马背，蹲下身子在通往华阳的路上观察一下，见路面上有密集的马蹄印，微微一笑，跳上马背往华阳境内疾驰。“难道他们是去华阳？华阳戒备森严，靠这几十号人攻打县城？”

她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难道是去太平镇的秦开泰家？对，应当是这样，去太平镇！”

她附在红马的耳朵上轻声说道，“好马儿，乖，跑快一点哦！”

红马好像能听懂主人的话一样，立即奋开四蹄，流星一样往前窜去。离太平镇还有三四里路，柳含嫣跳下马背，牵着红马走进路边的一片树林。如果那队人马是洗劫秦家大院，在这里就能听到枪声。她把背靠在一棵树上，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镇上传来枪声。“没理由啊，以他们的速度，早就应当到了太平镇——”他突然懊恼的在额头拍了一下，“他们没来太平镇，而是去了猪腰子坡，那是日本人运输煤炭的必经之地，可以直达华阳城。”

她暗自责怪自己太笨，翻身上马往猪腰子坡赶去。“如果他们真的是先遣军的人，肯定是去袭击日本人的煤炭运输队。”

作为一个女匪，柳含嫣对华阳境内和天狼山的地形及每条路径是了然于胸，而猪腰子坡是最适合打伏击的地方。还在年前，她就获悉日军每隔七天就会到秦开泰家煤矿往华阳拉煤的情报，曾经在李天遥面前提出袭击日军的运输队，没想到李天遥说：“含嫣妹子，别说煤炭不能吃不能喝，拉的就是武器弹药或大米白面，小鬼子的东西最好也不要碰，因为他们都是畜生，我们惹不起啊！惹他们生气了，派飞机往你我的山头随便扔几颗炸弹，你我就没有立锥之地。”

现在想起来，柳含嫣还一肚子气。她实在搞不明白李天遥的胆子怎么会越来越小。前面就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柳含嫣喝住红马，擦拭一下额头的汗水跳下马背，牵着红马慢慢往丘陵走去。她把马栓在一棵鸡蛋粗的灌木上，拍拍它脑袋，说：“乖，老实呆在这儿，不许乱叫哦！”

红马用脑袋蹭蹭柳含嫣的肩膀，意思好像说：“主人，我知道了！”

“真乖！”

柳含嫣温柔的笑笑，往猪腰子坡走去。她借助灌木的掩护，很快到达了离猪腰子坡只有二多百米的一个长满野草的洼地里。“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但愿能看到一出好戏！”

柳含嫣往厚厚的野草上一躺，掐了一根野草衔在嘴里，“妹妹能看上眼的男人，肯定不是一般的男人，他长的什么样子呢？”

柳含嫣突然希望今夜看到那队人马现在就静静地埋伏在猪腰子坡的灌木里，而其中就有那个向天龙。“姐姐想看妹夫，你羞不羞啊？”

柳含嫣感觉脸颊一阵发烫，用手指在自己眉心戳了一下，轻轻笑出声来。连日的劳累让她感觉一阵困意袭来，不由闭上了眼睛。离猪腰子坡还有二里路，向天龙喝住战马跳下马背：“下马！”

他低声命令道。战士们纷纷跳下马背。他对王山柱等五个战士说道：“你们把马牵到低洼的地方看好，听到枪声结束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马牵到猪腰子坡，不能有丝毫的闪失知道吗？”

“放心吧团长，我们保证做到！”

王山柱等五人说道。“一旦小鬼子进入伏击圈，首先拉响手榴弹炸毁前后的卡车，阻挡其余卡车的去路，然后打爆卡车的轮胎，待车里押车的鬼子下车立即射杀，最后冲下坡地，炸掉鬼子的卡车，战术要求和上次伏击鬼子骑兵一样，速战速决！明白吗？”

“明白！”

“好，跑步前进，目标，猪腰子坡。”

到达猪腰子坡，战士们迅速埋好两束手榴弹，然后潜伏到路北坡的灌木中。向天龙看看手表，不到十一点钟。他习惯性的掏出香烟，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面不停的嗅着。“团长，你想什么呢？”

黑子轻声问道，“是不是在想那个二姑娘啊？”

“没有，想她干嘛？”

“团长，你把人家搂的那么紧，有什么感觉啊？”

“别听振中他们瞎说，人家一个大姑娘，能让我一个大男人楼吗？”

“那不一定，人家说那个女人要是喜欢一个男人，别说让你搂，亲嘴儿，脱衣服儿都行。”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陈排长说的，他说摸那个都可以，这叫一见钟情，以身相许。”

“你怎么越说越下流了，我把你舌头揪了信不？”

岳乃山捂着嘴巴笑得身子发抖。“团长，那你说——”“你给我闭嘴！”

皇甫飞龙低声喝道。黑子嘴巴鼓了鼓，不敢再开腔了。“团长，鬼子的车队过来了。”

负责瞭望的战士弓着腰跑到皇甫飞龙身边趴下。“准备战斗！”

向天龙摸出一支香烟香烟叼在嘴上，摸起歪把子机枪，眼睛看向卡车驶来的方向。灯光划破夜空，二十二辆满载煤炭的卡车保持十多米的距离，沿着弯道往猪腰子坡驶来，几个日军把头伸出车窗，用口哨吹着《太平洋进行曲》。当前后两辆卡车进入伏击圈，向天龙把手用力一挥，大吼一声：“拉！”

。两个战士拉响了集束手榴弹，只听两声巨响，前后两辆卡车的碎片和煤炭在火光中飞上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