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田谷彦喝了一大口酒，把酒瓶递给向天龙，一口撕下半边鸡腿，嚼得嘴角流油，他不时张开嘴巴发出赞叹声：“啊，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向天龙举起酒瓶喝了一口，撕下一只鸡翅慢慢咀嚼着，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丑陋的曹长酒量很大，三口两口就把一瓶酒喝得差不多了，他咬住鸡翅，把双手在军装上擦擦，起身说道：“多田君，我再去买一瓶酒。”

“悠嘻，松下君，我等你！”

“我很快回来。”

向天龙跑向广场边上的一个小饭店，买了两个红烧猪蹄，一斤花生和两瓶汾酒又迅速返回。“哈哈，松下君，你的生日宴会更加丰盛了。”

多田谷彦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松下君，你是一个很大方的人！”

向天龙又撕下一只鸡腿送到多田谷彦的手里，道：“在支那的土地上，在一个嘈杂的火车站前面，能有一个贴心的朋友为我过生日，这是我以前绝对想不到的事情，值得永远铭记，多田君，为了感谢你的祝福，我们多喝一点。”

向天龙抓起一个酒瓶在多田谷彦手中的酒瓶上碰了一下。“好！”

多田谷彦举起酒瓶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然后惬意地咧开嘴巴，在发出两声“啊哈”的声音后，又开始大口撕咬起鸡腿。一瓶多汾酒喝下肚，多田谷彦的脸红得就像猴子的屁股，眼神也开始发呆，但是他还是舍不得放下酒瓶，又抓起一个猪蹄。向天龙拨开一个花生丢进嘴里，看着广场上嘈杂混乱的人群问道：“多田君，这些支那人准备去哪里？”

“哦，他们首先会到石家庄，然后再到什么地方去就只有鬼知道了？”

多田谷彦接连打了几个饱嗝。“为什么会滞留这么多的人，难道我们就不能增加几趟客车吗，这样的话，你们就会轻松许多了。”

“本来，每天夜里都有三趟客车开往石家庄，但是因为其中的一列客车被临时改装成专列，所以这些该死的支那人就滞留在这里了，害得我们必须在这里看着他们，否则他们就会闹事，你也知道，这些支那人彼此间一点也不友好。”

多田谷彦放下酒瓶，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原来是这样！”

向天龙急忙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送到多田谷彦的手里，又擦着火柴帮他把香烟点燃，“这真是一个可怜的国家，交通如此落后不说，连多余的车皮都没有。”

他把香烟放在多田谷彦的面前，心中暗想：这个专列极有可能就是用来押送那些妇女的。“可不是吗？”

多田谷彦吐出一口烟雾，可能是肚子里实在没有可以容纳的地方了，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猪蹄。向天龙拿起酒瓶在多田谷彦的酒瓶上碰了一下，仰脸喝了一大口，问道：“多田君，你去过北平没有？”

“没有，没有去过——松下，君，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

多田谷彦的舌头有点发短。“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同学在北平的驻屯军司令部做事，他经常写信给我，邀请我去他那里玩几天，可是我自己并不想去，所以，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你要知道，那里有世界闻名的长城，据说有五千多公里的长度，有皇帝住过的宫殿，总之是一个美丽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地方。”

“啊，原来，还有，这样漂亮的，地方，松下，君，如果有时间，我非常，乐意和，你一起，去。”

“那好，如果有时间的话，你记得一定要通知我。”

“好啊，松下，君，你的热情，让我很，很感动！”

“可是，想起跟这些支那的贱民坐着一列火车，我感觉实在没有面子。”

“松，下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哦！”

“怎么没有办法？”

向天龙佯装情绪激动地说道，“难道就不能专门为帝国的士兵开通一个专列吗？支那的贱民一个也不许上去，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难道就不能享受这个特权吗？”

“哈哈——”多田谷彦笑得几乎岔气，他拍拍向天龙的肩头，“松下，松下君，我欣赏，你的耿直，但是你，说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就是我们的原城，驻屯军的军官们，去，北平开会，也，也没有享受，专列的特权——你，幼稚了。”

“他们没有享受专列的特权，你刚刚说的客车改装的专列难道不是提供给他们的吗？如果不是，难道是给支那的贱民享受的吗？”

向天龙忿忿不平地说道，言毕表示气愤地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松下，君，松，下君，”多田谷彦摇着脑袋道，“你，喝醉，了吗？”

“没有，多田君，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再喝两瓶也没有问题。”

“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专列到底有，什么用途，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们的上司，绝对不，不会使用这个专列。”

“多田君，你这么说的有什么依据？”

“因为所有的，窗户都已经，被钢板封死，而且连座椅，都拆掉了，如果我们的，长官使用，这个专列，难道叫他们，盘腿打坐吗？”

“好端端的列车，为什么要改装成囚笼的样子呢，实在是让人费解哦。”

向天龙佯装出迷惑不解的样子。“囚笼？松下君，你的比喻，很贴切，它确实像，一个钢铁的囚笼，我想，也许是用来装载，什么重要的东西吧，但是这只是猜测，你要知道，像我这样，的低级军官，是没有权利，去打听这些，机密的事情的，那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的，执行上级的命令，这，才是我们的职责。”

“多田君，看来我是误解了我们的长官。”

“绝对，绝对误解。”

多田谷彦闭着眼睛说道。向天龙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惊呼道：“啊，已经十点多了，对不起多田君，我必须回去了，我们下次再聚吧，谢谢你陪我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好，好吧，”多田谷彦无力地挥挥手，“松下，君，再，再见！”

“再见，多田君。”

向天龙站起身子，还没抬步，只见多田谷彦已经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他微微一笑，转身往广场上的人群走去。到了人群边上，他暴怒地推开一个提着藤条箱子的看似生意人的胖子，口中用日语骂道：“八嘎，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