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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情圣无情 > 五十一..柳暗花明

五十一..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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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淡了。百春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那双死灰色的眼睛,正茫然望着一滴露水自他的笠帽边缘滴落。他似乎没有看到湘江老人一个人走出了树林。湘江老人也没有瞧一眼,不快不慢地从他面前走过,淡淡道:今天有雾,一定是好天气。百春默然半晌,道:今天有雾一定是好天气。他终于转过身,不快不慢地跟在湘江老人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终于都消失在淡淡的晨雾中。这条街闹得很,几乎就和北京的天桥一样,什么样的玩意买卖都有,现在虽然没到正午,但街道两旁已摆起各式各样的摊子,卖各式各样的零食,耍各式各样的把戏,等待着各式各样的主顾。到了这里,叮当的眼睛都花了,简直从来也没这么开心。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贺文海会带她到这里来逛街,她实在没想到。原来他也有些孩子气。看到贺文海手里还拿着串糖葫芦,叮当就忍不住想笑。糖葫芦是刚买来的,买了好几串,鲜红的山楂上,浇着亮晶晶的冰糖,看来就像是一串串发光的宝石。没有一个女孩子不爱宝石,叮当吵着将刚做好的几串全买了下来,只可惜她只有两只手,拿不了这么多。女孩子买东西,只会嫌少,不会嫌多的。贺文海只有替她拿着。其实他自己也买过糖葫芦,那自然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忧愁,什么叫烦恼。现在呢?现在他也没有空烦恼,他一直在盯着一个人,已盯了很久。这人就走在他前面,身上背着个破麻袋,脚下拖着一双烂草鞋,头上压着顶旧毡帽,始终也没有抬起头来,就好像见不得人似的。他走起路来虽然弯腰驼背,连脖子都缩了起来,但肩膀却很宽,若是挺直了腰,想必是条魁伟的汉子。无论如何,这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最多也不过是个落拓失意的江湖客,也许只不过是乞丐。但贺文海一看到他,就盯上他了。他走到哪里贺文海就盯到哪里,所以才会到这条街来。奇怪的是,盯着他的,居然还不止贺文海一个人。贺文海本来想赶过去瞧瞧他的脸,却忽然发现他后面有个人一直在暗暗地尾随他。这人很瘦,很高,脚步很轻健,穿的虽是套很普通的粗布衣服,但目光闪动间,精气毕露。贺文海一眼就看出他绝不是普通人。他倒并没有留意贺文海,因为他全付精神都已放在前面那乞丐身上,那乞丐走得快些,他也走得快些,那乞丐停下脚,他也立刻停下脚,装做在拍衣服,提鞋子,一双眼睛却始终未曾放松。他看来正是个尾随盯梢的大行家。这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盯着个穷乞丐呢?他又是为了什么?他和前面那乞丐又有什么关系?那乞丐却似全不知道后面有人在尾随着他,只是弯着腰,驼着背,在前面慢慢地走着,从来也未曾回头。路上有人给他钱,他就收下,没人给他钱,他也不讨。叮当眼珠子不停地转,忽然拉住贺文海衣角,悄悄道:我们是盯那要饭的梢么?这小姑娘倒真是个鬼精灵。贺文海只好点了点头,轻声道:所以你说话一定要小声些。叮当道:他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盯他的梢?贺文海道:你不懂的。叮当道:就因为我不懂,所以才要问,你不告诉我,我就要大声问了。贺文海叹了口气,道:因为他看来很像我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叮当更奇怪了,道:你的朋友?难道是丐帮门下?贺文海道:不是。叮当道:那么他是谁呢?贺文海沉下了脸,道:我说出他的名字,你也不会知道。叮当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我们前面也有个人在盯着他,你看出来没有?贺文海笑了笑道:你眼光倒不错?叮当也笑了道:那人又是谁呢?他也是你的朋友吗?贺文海道:不是。叮当眼珠子又在转,道:不是他的朋友?难道是他的仇家?贺文海道:也许--叮当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告诉他?贺文海叹了口气,道:我那朋友很奇怪,从不愿别人帮他的忙。叮当道:可是他==这句话说了一半,她的嘴终于也闭上了。因为这时她已在忙着用眼睛去瞧,她眼睛已瞧得发直。这条街很长,他们走了很久,才走了一半。那乞正走到一个卖馄钝的摊子面前。离馄饨摊不远处,有个人正挑着担子在卖酒,几个人正蹲在担子前喝酒,其中还有个卖卜算命的瞎子,脸色似乎有些发青。街对面,屋檐下,站着个青衣大汉。一个卖油炸臭豆腐的正挑着担子,往路前面走了过来。另外还有个很高大的妇人,一直低着头站在花粉摊子前面买针线,此刻一抬头,才看出她眼睛已收割啊一只。那乞丐刚走到这里--卖酒的忽然放下担子。喝酒的瞎子也立刻放下酒碗。青衣大汉一步从屋檐下窜出。独眼妇人一转身,几乎将花粉摊子都撞翻了。再加上那一直盯在后面的瘦长江湖客,几个人竟忽然分成四面八方的向那乞丐围了过去。那卖臭豆腐干的担子一横,正好挡住了那乞丐的去路!街上虽不止这几个人,但这几人却无疑分外令人触目。连叮当都已看了不对了,贺文海面上更不禁已变了颜色,他早就觉得这乞丐看来很像大傻—成丰,现在更是毫无疑问。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他知道这几人和成丰之间都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这次出手,必已计划得极为周密,绝不容成丰再逃出他们的掌握,若知道有人出手救他,也许地不顾一切,先置他于死地了。贺文海宁可自己死,也不能让成丰受到任何伤害,他生平只欠过几个人的情,成丰正是其中之一。他绝不能损失成丰这个朋友。就在这一瞬间,几个人已将那乞丐挤在中间。寒光闪,已有三柄利刃抵住了他的前心和后背,四下这才发觉是怎么回事,立刻纷纷散开。谁也不愿卷入这种江湖仇杀的事件。只听那卖卜的瞎子冷冷道:慢慢地跟着我们走,一个字都不要说,明白了吗?那青衣大汉咬着牙,厉声道:你老老实实地听话,还可多活些时,若是敢乱打主意,咱们立刻就要你的命。那乞丐反应似乎迟钝已极,直到现在才点了点头。独眼妇人用力在他肩上一推,咬着牙道:快走,还等什么?她不推也就罢了,这一推,几个人全都怔住了。那乞丐头上的破毡帽已被推得跌了下来,露出了脸。黄渗渗的一张脸,仿佛大病初愈,中间却有个红通通的酒糟鼻子,正咧开大嘴,瞧着这几人嘻嘻地傻笑。这哪里是成丰,简直活脱脱像是个白痴。贺文海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那独眼妇人已气得人身都在发抖,厉声道:老五,这是怎么回事?瘦长的江湖客脸色发绿,就像是见了鬼似的,颤声道:明明是成丰,我一直没有放开过他,怎么会--怎么会变--变了。青衣大汉恨恨跺了跺脚,反手一掌,打在那乞丐的脸上,大吼道:你是谁?究竟是谁?那乞丐手捂着脸,还是在傻笑,道:我是我,你是你,你为什么要打我?卖酒的汉子道:也许这厮就是成丰改扮的,先剥下他脸上一层皮再说。卖卜的瞎子忽然冷冷道:用不着,这人绝不会是成丰。直到现在,只有他脸上还是冷冷冰冰的不动声色。青衣大汉道:二哥听得出他的声音?瞎子冷冷道:成丰宁死也不会被你打一巴掌不回手的。瘦长的江湖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道:这人一定是和成丰串通好了的,故意掉了包,将我们引到这里,好让那姓成的乘机逃走。独眼妇人怒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会让他们掉了包。那江湖客垂下了头,道:也许--他上厕所的时候,我总不能--青衣大汉怒吼道:原来你和那姓成的是同党,我宰了你。他抢着根扁担,就往那乞丐头上打了下去。到了这时,贺文海已不能不出手了。无论这乞丐是不是真的痴呆,是不是成丰的朋友,他总算帮了成丰的忙,贺文海总不能眼见着他被人打死。何况,若想知道成丰的消息,也得从这人身上打听。贺文海的身子已滑了出去。但他一步刚滑出,突又缩回,这一收一发,一动一静当真是变化如电,别人根本就未看出。他已用不着出手。只听格的一声,那青衣大汉打下去的扁担突然平空断成了两截,青衣大汉一下子打空,自己身子险些栽倒。谁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将这根扁担打断的,每个人面上都不禁变了颜色,纷纷喝道:是什么人敢多事出手?屋檐下一人淡淡道:是我。大家齐随声望了过去,才发现说话的是个长身玉立的白衣人,正背负着双手,仰面观赏着挂在屋檐下的一排鸟笼。笼中鸟语啁啾。这白衣人似乎觉得鸟比人有趣得多,连眼角都未向这这些寻仇的江湖客们瞧一眼。他眼角也有了皱纹,但剑眉星目,面白如玉,远远看来仍是位翩翩浊世的佳公子,谁也猜不出他的年纪。青衣大汉大吼道:就是你这小子打断了我的扁担?白衣人这次连话都不说了。青衣大汉、独眼妇人,纷纷怒喝着,似乎已想冲出去。突听那卖卜的瞎子轻喝道:停住。他已自地上拾起了块金子,冷冷道:这位公子虽打断了你的扁担,但这块金子要买千把根扁也足足有余,你不多谢人家,还敢对人家无礼?青衣大汉瞧瞧手里半根扁担,又瞧了瞧瞎子手里的金条,似乎再也不信这位文质彬彬的白衣人能用小小的一块金子就能打断他的扁担。白衣人忽然仰面大笑起来,朗声道:好,想不到你这瞎子的眼睛竟比别人的都有用,这块金子,就归你吧。卖卜的瞎子神色不变,冷冷道:老朽眼睛虽瞎,心却不瞎,从不敢做味心的事。他将金子在手里拈了拈,缓缓道:扁担只要二十来块一条,这金子却是足足有四两重,公了就算要赔我们的扁担,也用不这许多。他一面说话,一面将手里的金子搓成条金棍,左手一拗,拗下了一小块,冷冷地道:这一钱金子老朽拜领,多下的还是物归原主。但见金光一闪,他的手一挥,三尺长的金棍已夹带着风声向白衣人刺出,用的赫然竟是武当两仪剑法的一招妙着。但见金光闪动,一招间已连刺白衣人前胸五六处大穴。直等金棍刺到眼前,白衣人突然伸出中食两指在棍头一夹,他两根手指竟宛如精刚利劈,随手一剪,就将金棍剪下了一截。白衣人淡淡道:你剑法倒不弱,只可惜太慢了些。他说一个字,手指一剪,说完了这句话,一根三尺长的金棍已被他剪成十六七节,叮叮当当落了满地。叮当远远地瞧着,此刻也不禁倒抽了口凉气,悄悄道:这人的手难道不是肉做的?别人看着那瞎子手里剩下的一小段银棍,一个个都已面如死灰,那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白衣人又背负起双手,冷冷道:金子我已送出,就是你的,你还不捡起来?卖卜的瞎子脸色更青得可怕,忽然弯下腰,将地上的金子一块块地捡了起来,一言不发,扭头就走。青衣大汉、独眼妇人们也垂着头,跟在他身后。叮当笑道:来得威风,去得稀松,这些人至少还不愧为识时务的俊杰。贺文海沉吟着忽然道:你看到那边卖包子水饺的小吃面铺了么?叮当笑道:不但早就看到了,而且早就想去尝尝了。贺文海道:好,你就在那里等我。叮当呆了呆道:你要去追那要饭的。那乞起已爬了起来,正笑嘻嘻地往前走,既没有过去向那白衣人道谢,也没有瞧别人一眼。刚才发生的事,似乎都与他无关。贺文海点了点头,道:我有话要问他。叮当的眼圈有些红了,低头问道;我不能陪你去么?贺文海道:不能。叮当几乎快哭了了出来,道:我知道,你又想甩开我了。贺文海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也想吃水饺,怎么会不回来?叮当道:好,我就相信你,你若骗我,我就在那里等你一辈子。那乞丐走得并不快。贺文海却也并不急着想追上他,这条街的人实在太多。人多了说话有些不便,何况,他发觉那白衣人的眼睛竟一直在盯着他,仿佛忽然觉得他这人毕竟还是比鸟有趣得多。贺文海也很想仔细看看这白衣人,方才他露的那手指剪金棍的功夫,实在已引起了贺文海的兴趣。武林中像他这样的高手并不多。事实上,贺文海是实在想不出世上谁有他这样的指上功力--叮当形容的话并不过份!这人的手指简直不像是肉做的。只要是练武的人,遇着这样身怀绝技的高手,不是想去和他较量较量,就是想去和他结交结交。若换了平日,贺文海也不会例外。现在他却没有这种心情,他寻找成丰已有很久了,始终也得不到消息,这一次机会他绝不能错过。白衣人已向他走过来了,似乎想拦住他的去路。幸好方才散开的人群现在又聚了过来,争着一睹那白衣人的风采,贺文海就趁着这机会,挤出了人群。再抬头看时,那乞丐竟已走到街的尽头,向左转了过去。左边的一条街,人就少得多了,也不太长。贺文海大步赶了过去,那乞丐竟已不见,一直走完这条街,再转过另一条街,竟还是瞧不见那乞丐的影子。他怎会忽然失踪了。贺文海沉住了气,沿着墙角慢慢地向前走。这条街上两旁都是人家后门,前面一个门洞里,似乎蹲着个人,手里也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身上擦。贺文海还未看到他的人,已看到那顶破帽。那乞丐原来躲到这里来了。他在干什么?贺文海不想惊动他,慢慢地走了过去。那乞丐还是吃了一惊,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往背后藏。只不过贺文海的眼睛可比他手快得多了,早已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小段金子,显然就是方才那白衣人剪下来的,已被他擦得雪亮。贺文海笑了笑道:朋友贵姓?那乞丐瞪着他,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我。贺文海还是微笑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那人你一定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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