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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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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交易还未付出代价,就想要我做第二件事了?这算是什么样的交易?"贺文海道:"这不是交易,是我求你。"杜文军脸色虽很黯,眼睛却在发着光,道:"既然不是交易。我为何要答应?"贺文海微笑着,他的眸子乎和、明朗,而真诚。他凝视着杜文军,微笑着道:"因为这是我求你的。"这句话口答得不但很妙,甚至有些狂妄。这本不像贺文海平时说的活。但杜文军却没有生气,心里反而忽然觉得有种奇特的温暖之意,因为他已从贺文海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友情的光辉。这也许就是唯一能驱走人间寂寞与黑暗的光辉。这是永恒的光辉,只要人性不灭,就永远有友情存在。杜文军哺哺道:"别人都说贺文海从不求人,今日居然肯来求我,看来我的面子倒不小。"贺文海笑道:"我既已欠了你的,再多欠些又何妨。"杜文军又笑了,这次才是真心的笑。他微笑道:"有人说,学做生意最大的学问就是要懂得如何欠帐,看来你本该去做生意的。"贺文海道:"你肯答应?"杜文军叹了口气,道:"至少我现在还未想出拒绝的法子,你趁此机会,赶快说吧。"贺文海咳嗽了几声,神情又变得很沉重,缓缓道:"你若在两年前遇见小兵,我纵不求你,你只怕也要败在他手下。"杜文军沉默着,也不知是默认,还是抗议?他能以沉默表示抗议,也已很不容易。贺文海道:"你若在两年前见到过他,就会发现那时的他和现在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杜文军道:"只不过短短两年,他怎会改变得如此多?"贺文海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只因他不幸遇上了一个人。"杜文军道:"女人?"贺文海道:"自然是女人,世上也许只有女人才能改变男人。"杜文军冷笑道:"他不是改变,而是堕落,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而堕落,这种人非但不值得同情,而且愚蠢得可笑。"贺文海叹息着道:"你说得也许不错,只因你还未遇到过那样的女人。"杜文军道:"我遇见了又如何?"贺文海道:"你若遇见了她,说不定也许变得和小兵一样的。"杜文军笑了,道:"你以为我也是个没见过女人的小伙子?"贺文海道:"你也许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可是她……她却绝对和别的女人不同。"杜文军道:"哦?"贺文海道:"曾经有个人将她形容得很好……她看来如仙子,却专门带男人下地狱。"杜文军目光闪动,忽然道:"我已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贺文海叹道:"你本该猜到的,因为世上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也幸好只有一个,否则只怕大多数男人都已活不下去。"杜文军道,"有关这位#039;天下第一美人#039;的传说,我的确已听过不少。"贺文海凝注着自己的指尖,缓缓道:"小兵现在总算已振作起来,我不能眼看着他再沉沦下去,所以……"杜文军道:"所以你要我去杀了她?"贺文海黯然道:"我只希望小兵永远莫要再见到她,因为只要一见到她,小兵就无法自拔。"杜文军又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你本可自己动手的。"贺文海道:"只是我不能。"杜文军道:"为什么?"贺文海笑得很凄凉,道:"因为小兵若知道了,必将恨我终生。"杜文军道:"他应该明白你这是为他好。"贺文海苦笑道:"无论多聪明的人,若是陷入情感而不能自拔,都会变成呆子。"杜文军用手指轻敲着下巴,道:"你为何不找别人做这件事?为何要找我?"贺文海道:"因为别人纵有力量能杀她,见了她之后只怕也不忍下手,因为……"他抬起头,凝视着杜文军,缓缓接着道:"我本就很难找到一个我可以去求他的人。"两人目光相遇,杜文军心里忽又充满了温暖的感觉。他似已从贺文海的眸子里看到了他的寂寞和悲痛。那是英雄唯有的寂寞和悲痛。也只有英雄才能了解这种寂寞是多么凄渗,这种悲痛是多么深沉。杜文军突然道:"她在哪里?"。贺文海道:"叮当知道她在哪里,只不过……"叮当已晕过去很久,到现在居然还没有醒来。贺文海瞧了她一眼,缓缓接着道:"你若想她带你去,只怕并不容易。"杜文军笑了笑,悠然道:"这倒用不着你担心,我自然有法子的。"小兵醒来时,贺文海已睡着了。在睡梦中,他还是在不停的咳嗽着,每当咳得剧烈时,他全身都因痛苦而扭曲痉挛……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小兵这才发现他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都更多了。他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年轻的。每当他闭上眼睛时,就会显得很憔悴、很苍老,甚至很衰弱。他的衣衫已很陈旧残破,已有多日未洗涤。又有谁能想得到在如此衰弱,如此僵偻的躯壳里,竟藏着那么坚强的意志,那么高尚的人格,那么伟大的灵魂?小兵瞧着他,热泪已盈眶。他活着,本就是在忍受着煎熬——各式各样不同购煎熬,折磨,打击。他但却还是没有倒下去!也并没有觉得生命是冷酷黑暗的。因为只要有他在,就有温暖,就有光明。他带给别人的永远都是快乐,却将痛苦留给了自己。小兵的热泪已夺眶而出,流下面颊……贺文海还是睡的很沉。睡眠,在他说来,几乎也变成了件很奢侈的事。小兵虽然急着想回去,急着想看到那春花般的笑脸,但还是不忍惊动他,悄俏掩起门,俏俏走了出去。还很早,阳光刚照上屋顶,赶路的人都已走了,所以院子里很静,只剩下一株顽强的梧桐,在晚秋的寒风中做然独立。贺文海岂非也正如这梧桐一样,虽然明知秋已将尽,冬已将至,但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是绝不会屈服的。小兵长长叹了口气,慢漫的穿过院子。梧桐的叶子,已开始凋零,一片片飘过他眼前,飘落在他身上……炉火犹未熄,豆浆,慢慢的啄着。他吃得一向不快,慢慢的让这微温的豆浆自舌流入咽喉,流入胃里——一个人的胃若充实,整个人都仿佛充实了起来。他一向喜欢这种感觉。自半夜就起来忙碌的店伙,到现在才算空闲了下来,正坐在炉火的余熏旁,在慢慢的喝着酒。下酒的虽只不过是根已冷了的"油炸烩",喝的虽只不过是粗劣的烧刀子,但看他的表情,却像是正在享受着世间最丰美的酒食。他显然很快乐,因为他已很满足。世上也唯有能满足的人,才能领略到真正的快乐。小兵对这种人一向很羡慕,心里实在也想能过去喝两杯。但他却控制着自己。"也许,今天我就能见到她……"他不愿她闻到自己嘴里有酒气。这世上大多数人本就是为了别人而话音的——有些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也有些是为了自己所恨的人——这两种人都同样痛苦。这世上真正快乐的人本就不多。风很大,砂上在风中飞舞,路上的行人很寥落。小兵抬起头,目光移向门外时,正有两个人自门外走过。这两人走得并不快,行色却似很匆忙,只管低着头往前赶路,连热豆浆的香气都未能引动他们转头来瞧一眼。前面走的是个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手里提着管旱烟,身上的蓝布衫已洗得发白。后面跟的是个小姑娘,眼睛很大,辫子很长。小兵认得这两人正是两年前他曾见过一次的"老先生"和孙女,他还记得这两人姓王。但他们却全没有瞧见小兵,很快就从门口走过。如果他门见到了阿飞,所有的一切事也许都会完全不同了。小兵喝完了豆浆,再抬起头,又瞧见一个人自门外走过。这人身材很高,黄袍,斗笠,笠檐压得很低,走路的姿势很奇特,也没有转过头来瞧一眼,行色仿佛也很匆忙。小兵的心跳突然快了。百春!百春的眼睛一向盯住前面:仿佛正在追踪方才走过的那"老先生",并没有发觉小兵就坐在路旁的小店里。小兵却看到了他,看到他腰带上插着的剑。却没有看到他那条断臂一一用布带系着的断臂。只要看到这柄剑,小兵的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就是这柄剑,令他第一次尝到失败和屈辱的滋味。就是这柄剑,令他几乎永远沉沦下"去。小兵的拳已紧握,掌心的伤口又破裂,鲜血流出,疼痛却自掌心传至心底,他全身的肌肉立刻全都紧张了起来。他已忘了百春的断臂。他一心只盼望能和百春再决高下,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别的。百春也很快就从门口走过。小兵缓缓站起,手握得更剧烈。痛苦越剧烈,他的感觉就越敏锐。坐在门口的伙计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寒意袭来,转过头,就瞧见了小兵的眼睛——一双火焰般炽热的眼睛,却令人自心底发冷。"镗"的,店伙手里的酒杯跌了下去。但这酒杯还未跌在地上,小兵突然伸手,已抄在手里。谁也瞧不清他如何将这酒杯接住的。店伙整个都被吓呆了。小兵慢慢的将酒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倒了杯酒,自己一饮而尽。他心里忽然充满了信心。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个人走了过去。这人也是黄衫,斗笠笠檐也压得很低,走路的姿态也很奇特也苍白的脸,在斗笠的阴影下看来,就宛如是用灰石雕成的。相良客!小兵并不认得相良客,但一眼就看出这人必定和百春有种密切的关系,而且显然正在追踪着百春。相良客身材虽比百春矮些,年纪也较轻,但那种冷酷的神情,那种走路的姿态就好像是百春的兄弟。他为什么也在暗中追踪百春呢?这地方本就很荒僻,再转过这条街,四下更看不到人踪。小兵走得很快,始终和相良客保持着一段距离。前面走的"老先生"早已瞧不见了,百春也只剩下一条淡黄色的人影,但相良客也还是走得很慢,并不着急。小兵发现这少年也很懂得"追踪"的诀窍。要追踪一个人而不被发觉,就不能急躁,就要沉得住气。前面有座土山,百春已转过山拗。相良客的脚步突然加快,似乎想在山后追上百春。等他的人也消失在山后,小兵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小山。他知道在山上一定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事。他果然没有失望。百春从未感觉到恐惧——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但现在,也不知为了什么,他目中竟带着种恐惧之意。他怕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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