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盒中盛的是八只玉杯,第二只盒中是八只金杯,第三只盒中取出的是八只银杯,分成三列放在桌上。玉气晶莹,金色灿烂,银光辉煌。杯上凹凹凸凸的刻满了花纹,远远瞧去,只觉甚是考究精细,大内高手匠人的手艺,果是不同。福康安道∶‘这玉杯上刻的是蟠龙之形,叫做“玉龙杯”,最是珍贵。金杯上刻的是飞凤之形,叫作“金凤杯”。银杯上刻的是跃鲤之形,叫作“银鲤杯”。’众人望着二十四只御杯,均想∶‘这里与会的掌门人共有一百余人,御杯却只有二十四只,却赐给谁好?难道是拈阄抽签不成?再说,那“玉龙杯”自比“银鲤杯”贵重得多,却又是谁得玉的,谁得银的?’只见福康安取过四只玉杯,亲手送到四大掌门人的席上,每人一只,说道∶‘四位掌门是武林首领,每人领“玉龙杯”一只。’空闻禅师等一齐躬身道谢。福康安又道∶‘这里尚余下二十只御杯,本帅想请诸位各献绝艺,武功最强的四位分得四只玉杯,可与少林、武当、三才剑、黑龙门四门合称“玉龙八门”,是天下第一等的大门派。其次八位掌门人分得八只金杯,那是“金凤八门”。再其次八位分得八只银杯,那是“银鲤八门”。从此各门各派分了等级次第,武林中便可少了许多纷争。至于空闻禅师、无青子道长、汤大侠、海佐领四位,则是品定武功高下的公证,各位可有异议没有?’到此,福康安的阴谋已是一目了然,我和李思豪、袁冠南及拳无敌都是紧皱眉头互相对望,均想∶‘这哪里是少了许多纷争?各门各派一分等级次第,武林中立时便惹出无穷的祸患。这二十四只御杯势必你争我夺。天下武人从此争名以斗,自相残杀,刀光血影,再也没有宁日了。’我不禁咬牙说道∶‘好狠毒的诡计!’拳无敌拍了拍我的肩头,说∶‘莫要声张,我们再想办法。’除了我们之外,大厅中有识见的人都觉得不妥,可是福大帅既如此说,又有谁敢异议?早有人随声附和,纷纷喝彩。李思豪叹了口气,说道∶‘现下已是无法可想。唯有希望各门各派的人察觉福康安的计谋,不去争夺┅┅只怕难了。’福康安又道∶‘得了这二十四只御杯的,自然要好好的看管着。若是给别门别派抢了去、偷了去,那“玉龙八门”、“金凤八门”、“银鲤八门”,跟今日会中所定,却又不同了哇!’这番话说得又明白了一层,今日之争福康安仍然不心足,简直是要武林大乱才安心,但厅中却有不少武人附和哄笑。李思豪说道∶‘初时我还道他只是延揽天下英雄豪杰,收为己用;又或是聚而歼之┅┅那知他的用意更要毒辣得多。笼络固然难以成功,聚杀也只有挑起武林的同仇敌忾。他是存心挑起武林中各门派的纷争,要天下武学之士,只为了一点儿虚名,便自相残杀,再也没余力来反抗满清┅┅真是好一招“二桃杀三士”。’拳无敌呆了一呆,听不明白,袁冠南是个书生,我在现实世界也是修读中国文化的,都知道这个典故,我便解释道∶‘古时晏婴使“二桃杀三士”的奇计,只用两枚桃子,便使三个桀骜不驯的勇士自杀而死。今日福康安要学矮子晏婴。只不过他气魄大得多,要以二十四只杯子,害尽了天下武人。’环顾四周,只见少壮的武人大都兴高采烈,急欲一显身手,但也有少数中年和老年的掌门人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显是也想到了争杯之事,后患大是不小。但见大厅上各人纷纷议论,一时声音极是嘈杂,数百人交头接耳,谈的都是那二十四只御杯。忽听得福康安身旁随从击了三下掌,说道∶‘各位请静一静,福大帅尚有话说。’大厅上嘈杂之声,渐渐止歇,隔了好一阵,方才寂静无声。福康安道∶‘各位再喝几杯,待会酒醉饭饱,各献绝艺。至于比试武艺的方法,大家听安提督说一说。’站在他身旁的安提督腰粗膀宽,貌相威武,说道∶‘请各位宽量多用酒饭,筵席过后,兄弟再向各位解说。请,请,兄弟敬各位一杯。’说着在大杯中斟了一满杯,一饮而尽。待得筵席撤去,安提督击掌三下。府中仆役在大厅正中并排放了八张太师椅,东厅和西厅也各摆八张。大厅的八张太师椅上铺了金丝绣的红色缎垫,东厅椅上铺了绿色缎垫,西厅椅上铺了白色缎垫。三名卫士捧了玉龙杯、金凤杯、银鲤杯,分别放在大厅、东厅和西厅的三张茶几上。安提督见安排已毕,朗声说道∶‘咱们今日以武会友,讲究点到为止,谁跟谁都没冤仇,最好是别伤人流血。不过动手过招的当中,刀枪没眼,也保不定有什么失手。福大帅吩咐了,哪一位受轻伤的,送五十两汤药费,重伤的送三百两,不幸丧命的,福大帅恩典,抚恤家属纹银一千两。在会上失手伤人的,不负罪责。’顿了一顿,又道∶‘现下比武开始,请四大掌门人入座。’四名侍卫走到空闻禅师、无青子、汤沛、海兰弼跟前,引着四人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居中坐下。八张椅上坐了四人,每一边都还空出两个座位。安提督微微一笑,说道∶‘现下请天下各家各派的掌门高手,在福大帅面前各显绝艺。哪一位自忖有能耐领得“银鲤杯”的,请到西厅就坐;能领得“金凤杯”的,请到东厅就坐。若是自信确能艺压当场,可和四大掌门人并列的,请到大厅正中就坐。二十位掌门人入坐之后,余下的掌门人哪一位不服,可向就座的挑战,败者告退,胜者就位,直到无人出来挑战为止。各位看这法儿合适么?’袁冠南小声说∶‘这不是摆下了二十座擂台吗?’福康安坐在左上首一张大椅中,两边分站着十六名高手侍卫,周铁鹪和汪铁鹗都在其内,我用手肘撞了李思豪一下,他也看到了,说∶‘福康安大约是怕众武师龙蛇混杂,其中隐藏了刺客。’我说道∶‘刚才我还想,趁乱杀了福康安,但如今是甭想了。’‘福康安除了出外打仗,还派人四出捕杀江湖中人,杀了他不冤。’拳无敌咬着牙道∶‘不过现下他向各门派示好,你看他们的嘴脸,如今都放到八只“玉龙杯”上,甚么汉夷之分,忠义所在忘却得一干二净。你要杀福康安,使他们失去了抢夺“玉龙杯”成为第一等门派的好梦成空,他们第一个不放过你。’‘拳兄之言甚是。’李思豪摸了摸鼻子,说道∶‘既然福康安并不是要把各门各派的人捕杀,我们不宜出手┅┅为了二十四只杯子自伤残杀,要怨的只能怨咱们不争气。’袁冠南叹了口气,说不出话来。我勉强笑道∶‘或许将来有机会找这些人好好解释福康安的阴谋,便┅┅’‘要看出来现在已看得出了,看出来之后还要一头栽进去又有甚么办法?’李思豪摇头苦笑。我们*于无奈只能够‘坐山观虎斗’,说话间大厅已经开始进行比斗,却都集中在争夺‘玉龙杯’之上。‘二郎拳’的掌门人黄希节、‘燕青拳’的掌门人欧阳公政、‘昆仑刀’的掌门人西灵道人、‘金刚拳’的掌门人周隆、‘先天拳’的郭玉堂先后下场,打了个落花流水有输有赢。福康安坐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我和袁冠南对望一眼,都是恨得牙痕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