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由一人出战,却是‘鸭形门’的新任掌门。邻桌那老者又对门人说话∶‘早前传闻“鸭形门”遭了“五毒教”的毒手,元气大伤,如今看来传闻不假┅┅这种武功也出来献丑,不单功夫不行,更没有自知之名。’我细看场中,果见一人姿势古怪的正如一人游斗,邻桌那老者又说道∶‘“鸭形拳”的模样很不中瞧,但马步低,下盘稳,水面上的功夫尤其了得,湘江一带是由他们称霸。这人叫做齐伯涛,听说成为了新任掌门,但功夫┅┅’说着那姓齐的已被打退。这个时候,有一个年青书生缓缓踱出厅中心,手摇折扇,微笑看着场中比斗的人,然后哈哈一笑,神态轻挑,轻视大会的用意无人不知,场中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那书生年纪不足二十岁,但神态直视天下英雄为无物,立即有人上前叫战。那书生却全不理会,踱至一张空凳中坐了下来,道∶‘我先占了一只“玉龙杯”。’与我同桌的桑飞虹和旁边弟子细语数句,站了起身走到那年青书生跟前,笑着说道∶‘小兄弟!“玉龙杯”我“五湖门”是没指望得到,不过见你如此胆大妄为,本姑娘来和你玩两手,如何?’那书生哈哈大笑,叫道∶‘好!你想和我打?但我不想与姑娘比斗啊!’他扇了两扇手中的折扇,慢慢踱向放着八只‘玉龙杯’的茶几,突然间衣袖一拂,抓起两只玉龙杯,对桑飞虹道∶‘御杯已得,咱们走吧!’说着掷了一只玉杯给她,转身便往厅外闯去。桑飞虹一怔,紧握着玉杯不自禁的点了点头,随着那书生飞奔出外。福康安身旁的六七名侍卫大呼∶‘捉奸细!捉奸细!’‘拿住了!拿住偷御杯的贼!’一齐蜂拥着追了出来。群豪见这少年书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尔大胆取杯欲行,无不惊骇,早有人跟着众卫侍喝了起来∶‘放下玉杯!’‘什么人,这般胡闹?’‘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混帐东西?’这时听见大厅中一片吆喝之声,门外的侍卫立时将门堵住。安提督一声令下,数十名卫侍将那少年书生和桑飞虹前后围住。那书生笑道∶‘谁敢上来,我就将玉杯一摔,瞧它碎是不碎。’众侍卫倒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他当真豁出了性命胡来,将御赐的玉杯摔破了。各人手执兵刃,将二人包围了个密不通风。我望了望同桌的三个‘五湖门’的弟子,只见他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站了起身望着他门的掌门。袁冠南小声说道∶‘想不到我们不出手,自有人来搞局。’拳无敌也道∶‘这个书生是条好汉,我们不能看着他落入福康安手中,想办法救护一下。’我和李思豪对望一眼,看见侍卫门这个阵势,要救人何其困难?便道∶‘我们现在是“神拳门”弟子的身份,出手的话即使闯得出去,也会连累了“神拳门”。’‘说不得了,到了如今的情况,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拳无敌紧握着拳头∶‘我陪你们来这里早预着拼了这老命,“神拳门”若有像你们三位如此出色的弟子能干这种大事,我也不会吝啬他们的性命┅┅你是拿我“神拳门”的名头做好事。’我抱住双臂说道∶‘话虽如此,但这时身陷重围之中,如果出手相救,只不过白饶上四条性命,于事无补。’李思豪也道∶‘阿一说的没错,若有把握救到二人,牺牲了我的性命也不要紧,但若救不到二人,枉自送命便不值得。’拳无敌说∶‘大丈夫明知不可,顾不了这么多。’拳无敌的为人便是如此耿直,简直令人无言以对。海兰弼正大踏步走将过去,以他的功力只要一出手,那书生和桑飞虹定然抵挡不住。那书生与桑飞虹的功力只在200点上下,而海兰弼却达到400多点,简直差天共地。那书生高举玉杯,笑吟吟的道∶‘桑姑娘,这一次咱们可得改个主意啦,你若是将玉杯往地下摔去,说不定还没碰到地上,已有快手快脚的家伙抢着接了去。咱们不如这样吧,你听我叫一二三,叫到“三”字,喀喇一响,就在手中捏碎了。’海兰弼走上前去,原是打算在他摔出玉杯时快手接过,听他这几句话一说,登时停住了脚步。汤沛哈哈一笑,走到书生跟前,说道∶‘小兄弟今日在天下英雄之前大大的露了一下脸,当真是耸动武林。你不留下个名儿,那怎么成?’那书生笑道∶‘在下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觉这玉杯儿好看,想拿回家去玩玩,三日之后奉还。’汤沛又是哈哈一笑,说道∶‘那又有什么打紧?小兄弟,你手里这只玉杯嘛,主儿的名份还没定。老哥却蒙福大帅的恩典先赏了一只。这样吧,我自己的那只借给你,你爱玩到几时便几时,什么时候玩得厌了,带个信来,我再来取回就是了。’说着取过一块铺在桌上的大锦缎,兜在左手之上,然后取过一只玉龙杯,放在锦缎上,郑而重之的走到那书生跟前,那书生颇为诧异,笑道∶‘你外号儿叫做“甘霖惠七省”,果然是慷慨得紧。两只玉杯一模一样,也不用掉了。桑姑娘的玉杯,就算是向这位海大人借的。汤大侠,烦你作个中保。’汤沛笑道∶‘好吧!把事儿都揽在我身上,姓汤的一力承当。桑姑娘,你总不该叫我为难罢?’说着向桑飞虹走近了一步。桑飞虹嗫嚅着道∶‘我┅┅我┅┅’眼望那少年书生,不知如何回答才是。汤沛左肘突然一抖,一个肘锥,撞在她右腕腕底。桑飞虹‘啊’的一声惊呼,玉杯脱手向上飞出,便在此时,汤沛右手抓起锦缎上玉杯,左手锦缎挥出,已将那少年上身裹住。右手食指连动,隔着锦缎点中了他‘云门’、‘曲池’、‘合谷’三处穴道,跟着伸手接住空中落下的玉杯,左足飞出,踢倒了桑飞虹,足尖顺势在她膝弯里一点。那书生三穴被点,一条肩膀软瘫无力,再也不能捏碎玉杯了。这几下兔起鹘落,直如变戏法一般,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怎地,汤沛已打倒二人,手捧三只玉龙杯,放回几上。待他笑吟吟的,坐回太师椅中,大厅上这才彩声雷动。我心里想道∶‘那少年书生和桑姑娘失手被擒,就算保得性命,也要受尽折磨,怎生想个法儿相救才好。’这时众侍卫已取过绳索,将那书生和桑飞虹绑了,推到福康安跟前,听由发落。福康安将手一挥,说道∶‘押在一旁,慢慢再问,休得阻了各位英雄的兴头。安提督,你让大家比下去吧!’安提督道∶‘是!’当即传下号令,命群豪继续比试。而与我们同桌的三名五湖门弟子也低着头被侍卫押走。接下来又有二十多人出战,这些人斗来斗去,并无杰出的本领,没甚么看头。我一心只想着那少年书生的动机,会否是同道中人?抑或只是个乱搞事的傻子?忽然之间,有人自厅外喝道∶‘圣旨到!’群豪听了,均是一愕。福康安当即站起身来,跪在滴水檐前接旨。自安提督以下,人人一齐跪倒,我们当然不能例外。我稍稍抬头偷望,只听得靴声橐橐,院子中走进五个人来,当先一人是个老太监,身后跟着四名内班宿卫。那太监走到厅门口,却不进厅,便在门前站定,展开圣旨,宣读道∶‘兵部尚书福康安听旨∶适才擒到男女贼人各一,着即带来宫中,钦此!’福康安谢了恩,站起身说道∶‘四位侍卫大哥便把贼人带走吧!’说着向绑在一旁的少年书生和桑飞虹一指。四名侍卫中便有一人走上前来,去牵那书生。福康安打量了众人一眼,突然伸手止住,道∶‘且慢!这位侍卫大哥贵姓?’那侍卫大剌剌的说道∶‘俺姓张!’福康安犹疑道∶‘张大哥到宫中几时了?怎地没会过?’那侍卫尚未回答,那太监身后一个身材肥胖的侍卫突然右手一扬,银光闪闪,一件梭子般的暗器射了出来,飞向放置玉龙杯的茶几。这暗器去势峻急,眼见八只玉杯要一齐打碎。众侍卫纷纷呼喝,善于发射暗器的便各自出手,只见袖箭、飞镖、铁莲子、铁蒺藜,七八件暗器齐向银梭射去。那肥胖的侍卫双手连扬,也是七八件暗器一齐射出。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众卫士的暗器一齐碰落。那银梭飞到茶几,钩住了一只玉龙杯。说也奇怪,这梭子在半空中竟会自行转弯,钩住玉龙杯后斜斜飞回,又回到那侍卫手中。我看见这一手暗器绝技,心中一突,好像在哪里听过?忽然听得一声‘赵三哥!’我‘啊’的失声叫了出来,这声音太熟了,半个月前才刚分手,这把声音不是胡斐吗?然而胡斐又没可能在这里出现,据我所知他是无门无派,学的是家传刀法,怎会参加这‘天下掌门人大会’?而且不理那把声音,‘赵三哥’这个名字透着熟悉。还在乱想,那肥胖的侍卫双臂连扬,但听得嗤嗤之声不绝,每响一下,便有一枝红烛被暗器打熄,顷刻间大厅中黑漆一团。只听得他大声叫道∶‘福康安看镖!’跟著有两人大声惨叫,显已中了他的暗器。但听得乒乒乓乓,响起一片兵刃之声,原来已有侍卫将来人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