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我翻到拳谱最后,看见四行歌诀∶‘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兮魂魄飞扬!’乃是七伤拳的总诀。‘嘿嘿,原来如此┅┅’我细看上下文,把歌诀套用到里面去∶‘每人体内均有阴阳二气及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贤属水、脾属土、肝属木┅┅这七伤拳拳劲太过古怪太过强横,若非内功练到气走诸穴、收发自如的境界,每练一次,自身内脏便受一次损害,一练七伤,七者皆伤,实则是先伤己,再伤人。内功修为倘若不到,那便练之有害无益。’我不知道以我现在的功力能否学会这七伤拳,不过我的破玉拳和野球拳尚未完全练成,也不必急着另学新招。这晚我一直看《七伤拳谱》,,直至四更才睡得着。不一日,我和蓝凤凰到达了无锡。我们稍一商量,都觉要赶上恒山派还需加快脚程,便不进城去投宿,只在城外随便找地方随便住上一晚便是。结果让我们在城南找到一座黄墙小庙,便与蓝凤凰向那庙走去。离小庙尚有半里之遥,我隐约听到从庙里面传出呼喝声和刀剑碰撞之声,好像有人在打架比斗──其实所谓半里也有差不多二百米,若非风是不易察觉──于是便将灰马系在一棵大树底下,然后拉着蓝凤凰绕道而走,使出轻功掠到庙后,矮身走到一扇破窗下面。‘这是一座土地庙。’蓝凤在我耳边小声道。我摇手示意她别作声,伏在窗边细听庙中动静,心中不其然吃了一惊──里面的呼吸声非常杂乱,起码有十人以上!虽然我没有那些绝世高手的厉害,单凭呼吸便计算到准确人数,不过总能分出人多人少。我让自己的身子抬得高点,偷偷瞧去,果然看见有十余个白衣汉子围成一个圈子站着,圈子中另有两人,各提长剑相向而立。其中一个站在下首的汉子叫道∶‘呼延师哥请!’对面那人‘嗯’了一声,倒转剑柄,向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拱手道∶‘请白师哥点拨。’中年男子闻言便点了点头。这人身材甚高,和余人一样穿着白色长衫,四十二三岁年纪,一脸英悍之色,看来是众人之首。那姓呼延的汉子剑尖倏地翻上,斜刺下首那人左肩。‘原来是在练剑!’我心中‘啊’的一声。忽然想起三年之前在上清观的遭遇,也是因为偷瞧人练武而闯祸,若非得石清解围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于是自己说∶‘还是别看了,免再惹是非。’转念一想,又觉自己早已今非昔比,不像当日看不懂上清观的剑招.只要能够看得懂,虽然不是存心偷学,但见识别家剑法对于自己总是有好处,能够去芜存菁改良自己剑术技巧。再说现在偷看他们练剑也不会轻易被人发觉。当下再不犹疑,神细看庙中两人拆招。这两人武功不高,别说是我,大约只是和武敦儒差不多,但剑法却有独到之处。这剑法古朴飘逸,兼而有之,两人长剑一交上手,有时招式古朴,有时剑点密集,剑法一转,便见雪花飞舞之姿,朔风呼号之势,出招迅捷,摇曳不定。我就这样观看这二人拆解剑法,觉得两人总是限于功力,很多利害杀招使到中途都是功亏一篑,暗叹可惜。忽听得那姓白的中年男子喝道∶‘且住!’然后缓步走到殿中,接过姓呼延的汉子手中长剑,比划了一个姿式,说道∶‘这一招只须再向前递得两寸,便已胜了。’其余忽然呛啷一响,姓白的男子掷下长剑,谓然长叹。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此举是何含意。只见他眼光转向躺在地下的一个人。我一开始便被比剑的两人吸引了注意力,这时候才发觉地下还另外躺着一人。姓白的汉子望着那人黯然道∶‘这小子入我门来,短短两三年内,便领悟到本派武功精要之所在,比之学了十年、二十年的许多师伯、师叔,招式之纯自然不如,机变却大有过之。本派剑法原以轻灵变化为尚,有此门徒,封师哥固然甚为得意,掌门人对他也是青眼有加,期许他光大本派。哪知┅┅唉~!’又是一声悲叹,惋惜之情见于颜色。土地庙中一时沉寂无声。蓝凤凰突然扯住我的衣袖,小声道∶‘易一!你看看躺在地上那个人的面目?’我正怪她又再说话,却也不禁依蓝凤凰之言细看那人容貌。此时天色已暗下来,庙中有人点着烛台,我借着烛光去看那人脸蛋,不其然的轻噫一声。土地庙里众人武功不高,唯独是姓白的那个不同凡响,我对他很是忌惮。只见他转头望了一望四周,右足在地下长剑的剑柄上轻轻一点,那剑倏地跳起,似是活了一般,自行跃入手中,然后提剑在手,缓步走到中庭。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甚么事,他已回头朝着我们这边的窗子朗声道∶‘何方高人降临?便请进来一叙如何?’我知道刚才因为太过惊讶,结果发出微响惊动了他,这时候已无法再隐藏下去,心想∶‘也好!反正那人躺在地上,我始终得出手相救,不如现在就和蓝凤凰联手打败这黟人。’握着英雄剑,便往庙里踪去,喀喇一声,窗格被我撞成粉,稳稳的站在庙中。庙里余众见有人破窗而入,均是大惊失色。蓝凤凰跟着跳了进来,与我一起穿过众人走到院中。我抱拳叫道∶‘白师傅你好。’那姓白的汉子见我年纪如此之轻,也很是惊讶,问道∶‘你是谁?你认得我?’‘刚才听几位称呼阁下姓白,在下便这样叫了。’我笑了一笑,说道。这时庙里众人才反应过来,先后冲出庭院将我和蓝凤凰包围。‘阁下鬼鬼祟祟的在窗外偷望,是为了甚么?’姓白的那人冷冷问∶‘你是长乐帮派来的?’我先前还有怀疑,此刻却是有十足把握,于是道∶‘在下和长乐帮及雪山派都没交情,白师傅不用多疑。’我先前已隐隐若若猜到他们是雪山派的,记得当日在杨州时洪七公曾对我说过,躺在地下那人本来是雪山派门下的,后来背叛了雪山派,投到长乐帮做了帮主。这时候他们既擒住石中玉,才他又提到对石中玉寄望甚殷,自然是雪山派无疑。没错,躺在地上的那人正是石中玉。冲着这一层,就算姓白的汉子没有发觉到我们,我也要出力将之救回,以报答石清对我的恩惠,这是我打从心底里想要做的。姓白的汉子抬头说道∶‘我雪山派向来少到中原,因此名头虽响却无多少人真正会过我派中人┅┅你能说出我的门派,还不是长乐帮派来的?’的确若非石中玉躺在这里,单从他们的言行剑法是万万猜不出他们的身世来历。我在江湖上混了三年,见识虽然没有洪胜海这种老江湖深,总算于各大门派的武学风格有个概略的认识,但这雪山派剑法真是从来没有看过。我想了一下,只得说道∶‘白师傅,其实你不叫破,我和这位朋友也打算进庙内和其位聚话,有事好说┅┅’‘哼!狡辩连篇!白师哥,先教他乖!’青光一闪,旁边一个姑娘挺剑便向我胸口刺去。叮的一声,姓白的汉子随手挥剑将之轻轻挡开∶‘花师妹,我们不能轻易杀伤人命。’那花的姑娘长剑险些脱手,这一剑便递不到我的胸前。姓白的汉子刷的一声还剑入鞘,望着我沉声道∶‘你到底是谁?’我知道再辩无益,还是尽快表明身份为妙,只好抱拳道∶‘在下金陵易一。’又指着蓝凤凰道∶‘这位是五毒教蓝教主。’中国地大人多,同名同姓的大有人在,再加上可能并非所有人都认识自己,因此古代的人自我介绍时多把出身加在前头。这个身份通常不出三个题目∶祖上籍贯、现居住地又或者是出身门派。如果是以前我会自称‘华山易一’,但我早被逐出师门,所以这个称呼并不适用。另一方面我的祖籍NPC又不知道,但早前贝海石的说话却给了我灵感──虽然为了追查神石下落我不会久居南京,但在金陵建府之事看来早晚传遍江湖,这‘金陵易一’四个字是用得着的。这姓白的汉子竟然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是近来少有的事。但他却知道五毒教,当下对蓝凤凰另眼相看,抱拳说道∶‘蓝教主,在下雪山派白万剑。’贝海石曾经提到雪山派只有一人武功极高,叫做‘气寒西北’,看来正是这个白万剑了。雪山派是个剑派,他能够称为‘万剑’,造诣定然不凡。‘你两人若非长乐帮派来的抢回这石中玉,那是来做甚么?’姓花的那个女人指着我问道。想不到这个石中玉竟是他们从长乐帮总舵抢回来的,帮主被人掳走可真丢脸之极,难怪贝海石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两个香主二话不说就向我出手。起初在镇江听到贝海石提到‘石帮主’,还以为是另一个姓石的家伙,殊不知还是那个石中玉。我明明已把他亲手交给石清夫妇,离开襄阳前还见他们父母儿子三人住在一起,石中玉在甚么时候又回到长乐帮来?这事任我怎想也想不通,真令人费解。‘实不相瞒,’事情已到了这地步,我自知势难取巧,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在下是来请求白师傅放走这位石兄弟。’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石中玉。雪山派诸人齐声大哗,纷纷拔剑在手。白万剑背负着双手,冷冷的道∶‘好呀!们消遣白某人来了┅┅说到最后果然还是为了你帮主而来。’我知道他们生了误会,忙作揖道∶‘白师傅先别紧张。在下重申与长乐帮并无任何瓜葛,决不是为长乐讨帮主而来。’白万剑冷冷的问∶‘是你自己说要我放走这小贼,怎么反口不应?’‘我的确是来带走石兄弟的,却非为长乐帮来讨帮主,而是为石庄主来儿子。’‘难道┅┅难道我竟是认错了人?’我张大了口,难以相信的道∶‘你想说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石中玉?’蓝凤凰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却摇头笑道∶‘怎么可能,我们才四个月没见,他是否石中玉难道我还可以认不出来?化了灰我也认得他┅┅’蓝凤凰哼了一声∶‘我真想一把火烧死他,烧到变灰看你怎么相认!’我没她那么好气,只是觉得好笑,说道∶‘不可能┅┅我见过不少相似的人,有些还是双胞胎,都没有一模一样的,他们怎会是人有相似?’‘不是一样啊!声音就不同。’蓝凤凰咬着瓜子,说道。我先是一呆,然后问∶‘声音?’蓝凤凰‘嗯’了一声,呷了一口酒,笑道∶‘其实我不太认得石中玉,试想我有多少时间会见到他?’蓝凤凰说的没错,见得石中玉最多的只有我和胡斐,那时候怕他逃走我几乎把他关在房中,两人轮流看管着他。蓝凤凰继续道∶‘之前在土地庙的时候,昏暗中一眼望去我立即便以为他是石中玉,对于我来说其实只是相似而矣,我当时叫你的意思并不是说“石中玉在那里”,而是想问你“那个是不是石中玉”,直到现在只有模糊记忆的我根本不敢肯定他就是石中玉。’‘但我肯定啊!’我尽量压低声线∶‘你都说了,那时间我日日也见到他!’‘会不会因为是日日到,想当然的就以为他是┅┅这样反而看不真切啊!’蓝凤凤皱眉头,思索着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总之脸孔对于我来讲并不重要,反而声音根本一点也不像。对了!虽然那时候没怎么见到他,但我经常在你的房外听到你们谈话,声音一点也不像啊!’我心中一阵愕然──蓝凤凰这么一说,我也记得石中玉的声音好像来得高音点,声调变化动听得多。我用力摇了摇头,使自己脑筋清醒一些,侧身望向石中玉,见他正低头吃面∶‘样子最重要┅┅样子始终是最重要,声音可能会变沙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