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载着乔母回到村里，好多人看到，跑上来打听情况。乔母烦躁挥手：“都走都走，有啥好跟着问的。”

她黑着脸，其他人也不敢再上前了。等自行车走过去，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看这样子，她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没了。”

“我昨晚就觉得会没，那血流成那样，咋可能保得住。”

说完孩子，又开始说乔母怀里的东西。“她买那些，是要干啥？”

“一看就是给儿媳妇喝，一个孩子没了，还不得抓紧时间补身体，再怀下一个？”

“啥？都闹成那样了，还能怀下一个？不是说要离婚吗？”

“离什么婚，娶个儿媳妇多不容易，怎么可能随便离婚，就算是她老乔家，也是看着偏心闺女，实际上，最后肯定要顾着儿子儿媳妇。”

“可不是，姑娘嫁出去就是别家人了，只有孙子孙女，才是自己的！”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的热闹，最幸灾乐祸的，便是陆家的人。上次乔母大闹陆家，把陆十斤揍成猪头，陆家人不敢再招惹乔母，只能背后碎嘴子过过瘾。乔母自然知道这些，她懒得搭理。要是敢在她面前说，她也算这些人有胆量。不然，她不屑浪费时间跟她们周旋！乔母让乔南直接把车子骑到了孙大娘家。进去前，她把凉皮鞋装进了衣服兜里，其他东西，都抱着手上。孙大娘拄着拐杖，坐在屋檐下，教孙海花做布鞋。一方面，她年纪大了，手上没劲，很多事情都得这个小女儿来做。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没把孙海兰教好，所以现在心思都花在孙海花身上，希望以后，孙海花嫁人后，能当个好媳妇。看到乔母进来，孙大娘赶紧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昨天发生的事，她已经都知道了。村里那些婆娘，轮流上门，给她指手画脚的说道，把她听得心惊胆战的。她也想过，去乔家问候一声，了解一下是啥情况。但再一想，先前她就对孙海兰说过，再不管她的事，是死是活都由着她去，也就没管了。可没想到的是，乔家人竟然来了。乔母走上前，喊了声：“亲家母。”

孙大娘张了张嘴，心虚得很，不知道该说啥。乔母看了眼孙海花，直截了当：“亲家母，我今天来，是有些事要说，咱屋里说。”

“啊，好，好。”

孙大娘赶紧进屋，又吩咐孙海花：“你快去，端些馍馍吃的。”

乔母：“不用端。”

看乔母脸色难看，孙大娘越发紧张。进到屋子里坐下，乔母把东西一股脑放在炕上，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放在孙大娘面前。孙大娘瞪圆了眼睛：“这……你这是作甚！”

“亲家母，咱们都是熟人了，也都知道彼此性格，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这些东西，还有这三百块钱，是给你家的补偿。”

孙大娘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乔母接着说：“孙海兰的孩子没有了，这个事，我们家乔东多多少少有责任，我们也不推辞，这些钱，就当是补偿，给你们家。”

“不行，你快把钱拿走。”

孙大娘虽然身子弱，脑子不傻，一下就明白了。乔家这是不要孙海兰了！乔母脸上的表情认真又严肃，这一回，她没叫亲家母，而是叫了孙大娘老姐姐。“老姐姐，你家姑娘主意大本事大，我家实在是要不起她了。别家离婚都不给钱的，我们家让她流了孩子，不想欠她的，所以补偿她这些钱，也算是仁义了。”

孙大娘嘴里嗫喏：“别，别这样，有话好商量。”

乔母站起身：“就是因为没法商量了，我才来跟你说。孙海兰现在人在卫生院，住院的钱我们家也出，但她撒泼打人，我们家是没法伺候了，你们自己人去伺候吧。”

“亲家，你再原谅她一回，她现在肚子没了，这回一定知道错了。”

孙大娘快走几步，抓住乔母的胳膊。乔母看着可怜兮兮的孙大娘，不禁叹了口气。她失笑：“老姐姐，当年就是看你们家不容易，我们帮了你们，还娶了你姑娘好好对待。”

孙大娘眼眶红了：“是，我记得，我这辈子都记得你们的好。”

乔母：“你记得的话，就别再让你姑娘留在我们家了，我们家实在禁不起她折腾。”

说完这一句，孙大娘主动松开了手。她知道，要是她也像孙海兰一样，撒泼打滚，不听人家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忘恩负义了。“好，我会让海花去卫生院照看她姐姐的。”

孙大娘抹了把眼泪：“那三百块你拿走，你不欠我们家的。”

乔母态度坚决：“老姐姐，我也知道你不容易，现在我们家情况好些，你就当我最后对你们的好吧！”

“呜呜呜！”

孙大娘当场哭了起来。乔母没多逗留，说清楚之后，离开了孙家。走出孙家大门的时候，她正面遇上了乔霞，乔霞抱着两个番瓜，贼头贼脑地探头看。见到乔母，乔霞赶紧打招呼：“婶子。”

乔母向来看不上乔霞，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从乔霞身边走了过去。乔霞面上依旧笑嘻嘻，等乔母走远了，才切了下：“神气什么，有你跌跟头的时候！”

说完，她快步走进孙大娘家。屋子里传来呜呜呜的哭声，她当即放轻脚步，竖起耳朵偷听。当听到孙大娘哭着对孙海花说，乔家不要孙海兰了，还送来了东西和三百块钱，她眼睛瞬间瞪大。三百块钱！天哪！娶一个新媳妇，彩礼都用不上三百块钱！这乔家出手也太大方了！……回家路上，乔母连连叹气。乔南不解：“妈，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你懂什么，我是心疼钱！”

乔母撇了撇嘴。不只是心疼，肉也跟着疼。三百块啊！要不是闺女有本事，又是卖黄芪又是卖野山参，挣了不少钱，她是绝对舍不得拿出这么多钱的。“算了，不下狠心，是剜不掉这块烂肉的，钱咱们再挣就是！”

乔母沮丧了一会，又打起精神。她现在就要回家，把几个儿子发动上，上山挖黄芪去！尤其乔东，不挖到天黑，不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