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都灵婉也在思索着，羽先生昼夜关注着她，鬼翎出入不成问题，却不能沟通。她得不到她想要的消息，也无法布置下去，甚至得不到公子最真实的消息与状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亓官子甫也喜欢回府宫后，便来她这里，哪怕就是两人各忙各的，他也不会抬腿离去。只是夜里不睡在这里罢了。至于谁下的毒，她心里是有数的，不过是需要印证，印证她心里的答案。小年夜的家宴，看起来倒是挺温馨，挺和谐的。桂麽麽领着在昭坤殿呆了一天的言氏，不舍得离去，青兰带着一众服侍的宫女、宦士退下。漪兰殿的茶室内，只剩下都灵婉和亓官子甫俩人。“余下六日一过，便是一年关政的日子，这一关就是二十日。”

亓官子甫端起桌上的茶杯，双眼盯着杯子，似是有些力不足的说，“而这六日，就是来年三年国政的关键契节点。”

“也是众多朝臣替旧更新的契节点。”

都灵婉随着说，眼神慢慢从亓官子甫的手中，看向窗外飘渺的大雪，“真心实意为民谋福的，恐怕不多，多的是那些谋私取利的蛀虫。”

听到此话，心惊的不止坐着的亓官子甫，还有正准备进来讨杯茶水喝的羽先生。小小深闺女子，居然心系朝民？“都说瑞雪兆丰年，又有谁人知，这雪覆盖掩埋掉多少居心叵测，丧尽天良，”都灵婉没有意识到自己给两人带来的震惊，只顾自己内心的感慨，“近千年的统治，如果不能加以完善，果决改变，这看似泱泱大国，谁知道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放肆，”羽先生先亓官子甫一步，制止都灵婉的说辞。“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都灵婉突然意识到说了些不该说的，忘了这不是自己的年代，这里没有言论自由。可是看了看羽先生的神情，却又不害怕了。“自然是知道，”都灵婉嘘了一口气，淡定的说着，“自然也知道先生与殿下都听见了。”

“庆国公还教你国策吗？”

亓官子甫有些好奇的问，“他平时都教了你些什么？”

庆国公怎么可能教她国策。子先生都不曾教过她，在这个中央集权制的封建奴隶制朝代，男尊女卑，从来不会因为父母的宠溺而改变，也不会因男子的专情而不同。但是，总不能和他说，我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纪，那里的一切都是民主的，自由的；那里没有奴隶，没有君主。男女都可以读书，女人甚至可以当国家主席，国家元首。都灵婉低眉顺眼的说，“祖父不曾教过，只是他商讨的时候，不会避讳臣妾罢了。”

“也是，你是他教养大的，自然是他最信赖的。”

亓官子甫收起某些神色，转向羽先生，“先生此时过来，是有何事吗？”

“小年夜，老夫无人陪伴家宴，只能过来讨杯水喝，”羽先生自顾自的坐下来，接过都灵婉递过来的茶杯，“嗯，你煮出来的茶味，就是不一样。”

“这煮茶也是有讲究的，”说到这个都灵婉的眼神光彩熠熠，“什么样的水泡什么样的茶，多少量的水泡多少量的茶，而且，不同的季节和不同的茶，也有不同的功效，甚至有些能煮，有些却只能泡，泡的讲究也各有不同。”

“喝个茶，还能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亓官子甫一口喝下手中的茶，凉凉涩涩的，让他不禁皱眉。“臣妾只是深闺女子，平日里又没什么事务，不就是看看书，品品茶，”都灵婉勺了一勺刚沸开的茶水，倒在他的杯中，笑了笑。亓官子甫小口抿着，舌尖的感觉确实不一样。“有时候看着你，总觉得和庆国公联系不上，太不像他能养出来的孩子。”

“殿下觉得，臣妾应该是怎样的呢？”

“夜深了，爱妃早些歇息吧，本宫与羽先生就不耽搁你休息。”

亓官子甫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杯子，“余下的几日都会很忙，本宫会一直呆在紫阳宫。”

“臣妾恭送殿下。”

都灵婉没作纠缠，而且起身送他俩出漪兰殿，“先生慢走。”

天空中的雪凄凄皑皑下着，将夜空印得白亮，宦士照着灯笼，渐行渐远。“娘娘进内室吧，风大会着凉的。”

青兰给她披上披风，“这雪好似下了有十来天了，怎么就不见停啊。”

“往年也没这么下法，总是下一天停三四天，今年好似没停过一般，”青百也跟着说，“瞧着架势，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都灵婉默默走回内室，更衣梳洗，不一会儿便躺在床榻上眯眯沉沉，这一天也确实够累的。但是她还不能睡，今夜鬼翎会过来，有事相商。子时刚过不久，青百一顿一顿的脑袋不知何时，就倚靠在床框上不动了。“青百，青百，”都灵婉迷迷糊糊的喊着，“本宫口渴。”

似乎被喊的人睡得太沉，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让睡的人动起来。“姑娘，”轻轻地声音，会都灵婉猛地睁开双眼，神色里充满清澈。“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纱幔外站着两个人影，随着声音靠近，纱幔被掀了起来，这时都灵婉才看清楚另一个人，“你可还好？”

“公子？”

当看清楚那人时，都灵婉无比震惊，“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周围全都是暗卫，还有羽先生的谷灵，如果我不来，鬼翎完成不了任务的，”他看到挣扎着坐起来的都灵婉，立马扶起她，并在她身后放个垫子，“你的毒解了，可是毒性对你身子的伤害更大，所以一定要多加注意。”

都灵婉神色暗了暗，只是那么一瞬，她恢复面色，“奴家其实好了不少，只是浑身没力气，公子不用担心。”

即使那么一瞬，也被亓官子弋扑捉到，心疼不已，可嘴上不能表示出来，“看着脸色比最开始时确实好了不少，这邓和峻还是有些能力的。”

“公子是有什么安排吗？”

都灵婉不愿就这个话题继续，转而问到，“父亲那里可有说什么？”

“我就是不放心你，三个月不见，惦记得很，”亓官子弋微微握着她的手在掌中，“有什么要说的，你和鬼翎说便是，当我不在。”

都灵婉看着一旁没有任何反应的青百，得到亓官子弋的示意，心里顿时安心下来，“周缝记可以收线，只是收到线头就给大司农令吧，这样庆国公也能横插一杠，使得周王不会那么爽快的过年。”

“父皇的病太医令是脱不了干系，这幕后的人不会是子景那么简单，”亓官子弋凛冽的说着，“只是现在还不能动，不然就打草惊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