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怎么了。”

都灵婉与青兰同时看着她。“没事儿。”

青秀说着，又准备去提水壶。“等会儿，”都灵婉皱着眉头说，“让我看看你的手。”

说着伸手将她的手拉了过来，只见掌心已经有许多的小水泡，显然是之前倒水的时候烫伤，又让她握着手炉暖的。“你怎么不说啊？”

都灵婉有些生气，又有些自责，“我都没注意，还让你在暖炉上捂了那么久。”

说着说着，眼眶里充满了水雾，“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呢。”

“娘娘，”青兰、青秀看着面色忧伤的都灵婉，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俩都知道，哪怕是女官，说到底也只是奴才，而在这个奴才不是人的地方，大侧妃不仅真心疼她们，很多时候都会实意待她们。“娘娘，如果您真的觉得不舒服，不如您给奴才奏曲儿吧！”

青秀笑盈盈的看着都灵婉，装作委屈的说，“说不定您的曲儿是灵丹妙药呢。”

“你想哄娘娘给你奏曲儿直说啊，真是的，非得将娘娘都哭咯。”

青兰戳了戳青秀，打趣的说着，“娘娘，您看她都学坏了。”

“噗呲——”都灵婉让这俩平时看起来略为严谨的女官给逗笑了。心里也知她俩是有意哄她的。“你俩是女官，有点模样，别让她们跟你俩学坏了。”

“喏——”“将本宫的墨虚琴摆上来吧！”

都灵婉指了指一直躺在一旁的琴。“你有耳福了！”

青兰愉悦的将琴摆上来，又将香炉摆在琴的前方。“娘娘未嫁之前，琴技可是响彻整个汴京的。”

都灵婉一听，心里细细想着，没想到都灵苒也不是光有美貌的。“还有什么听闻，一并说来听听。”

“还有说娘娘的女红是汴京一绝，”青兰帮着都灵婉净了手，又抹上香露。“只是没有想到娘娘那么爱读书，坊间可没有听过，庆国公府二小姐识文断字呢。”

青秀也跟着笑语。“叮——”琴声从墨虚里发出来，似流水，如雪花，轻轻扬扬浮世成华。“浮玉飞琼，向邃馆静轩，倍增清绝。夜窗垂练，何用交光明月。近闻道、官阁多梅，趁暗香未远，冻蕊初发。倩谁摘取，寄赠情人桃叶。回文近传锦字，道为君瘦损，是人都说。祅知染红著手，胶梳黏发。转思量、镇长堕睫。都只为、情深意切。欲报消息，无一句、堪愈愁结。”

（——宋代，三部乐.商调雪梅）都灵婉看着外面沸沸扬扬的大雪，忍不住随着琴声轻唱出来。远处一抹墨色的身影矗立着，不知多久，又默默的转身而去。“殿下可要去花韵苑，奴才好让那边准备着。”

万如意跟在身后，小心询问着，“这急冲冲的赶回来，身上都是雪，殿下切莫着凉才好。”

“回元寅殿。”

亓官子甫一脸笑容的说，“恢复各宫各院应名点卯。”

“喏。”

万如意深知自己的主子看着笑嘻嘻的，很多时候却是阴晴不定，他和弟弟伺候也有十多年，硬是没有摸清楚这位的性情。“让暗防注意，齐王回来了，本宫这东凰宫内可不要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才是。”

亓官子甫不知想到什么，笑意更甚，“今夜宣大侧妃侍寝。”

“喏。”

万如意很迷糊，这个侍寝是真的侍寝，还是——“将耳房准备好，免得她冻着。”

亓官子甫反手帮万如意拍掉肩膀上的雪，忽然哈哈大笑，转身大步走了。万如意心里松了一口气，最怕太子殿下这般说一会儿，停一会儿，压根儿找不准他到底要说什么，好在说完了。他转身冲身后的掌宦说到，“你们都听明白了吧，不用咱家再说一遍吧？”

“是——”元寅殿内。“夜里，昭坤殿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亓官子甫伸手扶起跪了许久的桂麽麽，“这齐王明后日就到汴京了，本宫不想昭坤殿太热闹了。”

“从娘娘中毒后，昭坤殿内都没什么动静，内殿有青百青卉守夜，暗处青兰青秀也盯着，”桂麽麽躬身回复着，“奴才与阿珍不挑点的进内殿瞧着，殿下尽可放心。”

“辛苦你们了，”亓官子甫安慰的点着头，柔声说着，“年后齐王离京，你们就可以稍微轻松点了。”

“奴才们时刻警惕着，不会放松的，”桂麽麽跪了下来回答，“一定不会让昭坤殿内有失分寸的。”

“嗯，麽麽去忙吧。”

“奴才告退。”

就在桂麽麽刚离开元寅殿，羽先生就从后殿走了进来。“还有四日便是年宴，殿下有何打算？”

“亓官子轩明日，最多后日便抵达京城，”亓官子甫收起笑脸，冷冷地看着门外絮絮泱泱的大雪，天色已不似刚才那般明亮，她回殿了吗？“宸王的身子也不知年宴前夕能否入京。”

羽先生低着头，没有瞧见他的心不在焉，“圣帝的身子出席年宴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父皇会参加年宴？”

终于有事可以让亓官子甫回过神，“先生今日出宫时，父皇如何？”

那毒不过是他自己下的，肯定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要了自己的命，只是还有两种潜在的慢性毒，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也正是那两种毒两两相克相生，愈发拖延了毒性。“圣帝身子好多了，殿下如若明儿不太忙时，该去请安了。”

羽先生提示到，“皇贵妃今儿未时中还去瞧了。”

“本宫知道了。”

亓官子甫缓步走到门外站立。今年冬季的雪很是奇怪，一连下了这么多日，好不容易晌午前停了，不知为何午后又开始下了起来，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大。“子弋身子弱，让宸王府那边准备妥当些，莫要加重病情才好，”好半晌，亓官子甫絮絮叨叨的说，“他在南郡十年，早就不太适应北面的气候。”

“老夫一直盯着呢，殿下安心吧。”

看着孤单只影的皇太子，羽先生语气较为软和的说着，“殿下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亓官子轩——”“殿下放心，老夫让谷蛟时刻盯着昭坤殿，”羽先生先一步说着，“绝不会让齐王靠近的，都灵苒也出不来的。”

都灵苒是出不来，毕竟在宸王手里呆着，还有子先生看顾着。都灵婉看样子是个没有功底的弱女子，这会儿知道齐王回来，躲还来不及。今夜，羽先生本想去昭坤殿的，没想到他临时召寝，又是一阵好折腾，只能在寅时过去了。“那自是最好不过。”

亓官子甫走回窗边的榻上，摊开棋盘冲着羽先生说，“手谈一局，如何？”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