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谢初叙神色坦然,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捏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叶。正堂中央,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正满脸阴寒地看着他。正是谢彦霖。谢初叙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随即咋么着嘴,放下茶碗说道:“贤侄说的话,老夫一句也没听明白,能不能再说清楚一些?”
谢彦霖冷哼一声说道:“没明白?行,本公子就再说清楚一些!”
“本公子要你现在就取消谢飞燕和太子的婚约。”
“现在明白了吗?”
谢初叙摇了摇头说道:“不明白。”
“你……”没等谢彦霖说话,谢初叙就摆了摆手说道:“老夫耳朵不聋,你要取消婚约,老夫听到了,可是原因呢?”
谢彦霖冷哼一声说道:“还要什么原因?这是我谢家的命令!”
“那个纨绔太子,抄袭文章,害死文圣,将来势必引起天下读书人耻笑!”
“而且你别忘了,他可是琅琊王氏的女人生的儿子!你让谢飞燕和他成婚,岂不是让世人说我陈郡谢家攀附他琅琊王氏?”
谢初叙脸色一寒,当即冷哼了一声。这个谢彦霖,仗着自己是主家的嫡后,眼高于顶!从朝廷方面看,自己是当朝太傅,三公之一!哪怕从谢家来看,自己也是他长辈,连伯父都不肯叫一声,对待长辈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抛之脑后!“哦,这样啊。”
谢初叙冷笑着站起身,沉声说道:“不知道取消婚约这件事,是谢家的命令,还是贤侄你自己的意思?”
“这……”谢彦霖微微一愣,随后挺着胸说道:“本公子是谢家家主之子,我的话就是谢家的命令!”
谢初叙摇了摇头,笑道:“呵,若是堂弟百年,贤侄你已经继承家业,你的话确实是谢家的命令,”“可如今家主尚在,你就只是谢家子弟,取消婚约的事,你说了不算!”
说着,他脸色一沉,语气急转直下,话语中带上了三分威严。“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飞燕的婚事,乃是圣人亲赐,满朝文武作证,金口玉言,容不得反悔!”
“别说是你,就算是谢家家主有心悔婚,也要亲自面见圣人,自承后果!”
“你昨天在会场上,屡次三番帮助周国文圣,知道的说你是尊师重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周使团的人!”
“昨天幸好是太子殿下拨乱反正,力挽狂澜,若是大唐输了,有心人拨弄是非,点你个通敌叛国,你老子我堂弟就算有心救你,也得问问那刑场上的刽子手答不答应!”
“就算是你老子亲自来,看到老夫也得喊一声堂兄,凭你黄口白牙,还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左一个主家,右一个命令。”
“呵呵,你也配!”
谢彦霖闻言顿时脸色煞白,阴沉着脸跌坐在椅子上。昨天他和太子赌气,这才一直站在文圣那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谢家有什么影响。谢初叙瞥了他一眼,不禁摇了摇头。这个混账东西,典型的有心机,没脑子。他不是想不到那一步,只是脾性如此,性子一急,就把那些心机都抛之脑后,等到事后才反应过来。谢家有这样的后人,何愁家业不败光!谢彦霖阴沉着脸,沉思片刻,这才站起身,仍旧执拗地说道:“可是,这个婚事事关王谢两家,我父亲不可能同意……”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声音从正门朗朗而来。“他爱同意不同意,老子娶亲,于他何干!”
谢彦霖眉头一皱,转头看去,就见太子楚晨抱着一个盒子从门外走进来。“太子殿下。”
谢初叙连忙上前行礼。“岳父大人不必如此,应该小婿施礼才对!”
楚晨说着,冲着谢初叙鞠了一躬。“呵呵,贤婿多礼了,来人,看茶!”
两人一唱一和,似乎是已经成了婚之后的岳父女婿会面,把一旁的谢彦霖气得更是几乎说不出话来。谢初叙冲着楚晨微微笑了笑,转头看向谢彦霖说道:“贤侄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到后堂歇息吧?”
谢彦霖冷哼一声,站起身说道:“无论如何,等我回到陈郡,一定将这件事原封不动地告知父亲,让他做决断!”
楚晨闻言顿时冷哼一声,走到谢彦霖身边,猛然抬起胳膊。这一个动作顿时吓得谢彦霖魂飞魄散,慌忙捂着脸仓惶逃走。“哈哈哈!沙雕!”
谢初叙跟着楚晨笑了笑,转头看到一旁的宋世星,疑惑地问道:“这位是……”楚晨闻言连忙上前,搭着宋世星的肩膀说道:“哦,忘了给太傅介绍,这是本宫的一员爱将!工部天工坊杨侍郎的手下,将作监司丞,宋世星。”
宋世星听到太子如此器重自己,心里顿时涌上一丝感动,连忙躬身说道:“太子殿下过誉了,下官哪里值得太子殿下如此器重!”
“值!非常值!”
楚晨骄傲地揽着宋世星的肩膀,对谢初叙说道:“太傅,本宫告诉你,眼前的这个人,将来很有可能改变今后的战争军械发展!”
“他啊,是注定要名垂青史的人!”
谢初叙初时还当是楚晨开玩笑,听到现在,也不禁多看了宋世星几眼,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这么说,想必宋司丞必定有什么厉害的发明,不知老朽能否一瞻?”
楚晨笑着拍了拍那个盒子说道:“太傅跟我来演武场!”
三人随即来到演武场。楚晨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铁管。谢初叙看着他将火药和铁丸装进去,却丝毫不明白他想干什么。那铁管看着黝黑暗沉,平平无奇,如何能谈得上改变今后军械发展?就见楚晨单手提着那铁管,点燃引线,对准二十米开外,身着皮甲的假人。火光之中,一阵雷鸣般的响声轰然响起,状若惊雷落地,又如炸雷贯耳。就见刺鼻的烟雾冲天而起,而那稻草制作的假人却几乎在雷声响起的瞬间就炸裂成了一团碎草。顿时把谢初叙吓得呆愣当场,久久不能回神。就在谢初叙愣神的功夫,楚晨已经将那团碎草抱了回来。就见那皮甲上自然射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草人洞穿,内部的稻草早已碎成齑粉。这要是打在人身上……谢初叙几乎连想都不敢想。而不远处的拱门后,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早已惊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