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油厂里面，有十个一百立方米的标准储油罐。

　　这里面已经存满了未经加工的原油。

　　另外工厂在油气田上打了一口井。

　　每天能产出十多吨原油。

　　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油气田旁边的两个一储油库也基本上快要装满了。

　　这些清晰无误的记录在账目上。

　　原油和其他产品不一样，没有经过加工的原油，是有害且无用的。

　　只有经过充分加工后，才能变成石油、柴油。

　　当然，其中还有珍贵的副产物天然气。

　　不过炼油厂的账目记录来看。

　　恐怕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天然气的存在。

　　这些宝贵的能源都被白白浪费掉了。

　　曹卫东稍感惋惜。

　　不过很快他就振奋起来。

　　这些原油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炼油厂的债务和这些原油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曹卫东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宣泄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虽然福乡县的油气田比不上那些日产千吨的大油田，但他也很知足了。

　　要是这里的油气田真有那么高的产量，也就轮不到他跑过来捡漏了。

　　就在这个时候。

　　三个职工代表们凑到厂长办公室门口。

　　他们刚才非常亲切友好的“送走”了汪厂长。

　　这时候心里忐忑。

　　思考着要怎么和新厂长打招呼。

　　他们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看。

　　看见曹卫东摇头晃脑的模样。

　　表情古怪。

　　半晌之后。

　　其中一个有些干瘦的高个男人问道。

　　“你们说，咱们的新厂长不会是个傻子吧，他怎么那么高兴呢？”

　　旁边一人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色。

　　“说不准，也许县里实在没人了，就随便找了个傻子过来顶缸？”

　　最后一人冷哼了一声，怒道。

　　“已经干不下去了，设备都被人拉去顶账了，妈的，早知道就不该放跑姓汪那个小子。”

　　“虽然那家伙也是个废物，但隔几个月也能给咱们发一点工资，比一个傻子来当厂长的好。”

　　他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声音惊动了曹卫东。

　　曹卫东干咳了一声，迅速冷静下来。

　　冲他们招了招手，把这些人叫了进来。

　　“你们是炼油厂的职工？叫什么名字，是什么部门的。”

　　曹卫东态度温和的问着。

　　看他说话条理清晰。

　　三个职工代表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相互看了看，最后依次发言。

　　“南长风，业务部。”

　　“姜小志，后勤部。”

　　“范红星，生产部。”

　　南长风是个体型高高瘦瘦的，满脸精明的中年男人，负责业务部，平时经常去其他县城或公社兜售炼油厂的产品。

　　姜小志模样普通，主要负责厂里的后勤保障工作。

　　不过他头发花白。

　　眉眼总是眯着。

　　再加上厚厚的黑眼圈。

　　有着和他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沧桑。

　　另外他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一副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

　　最后一个叫做范红星的。

　　模样较为周正，身体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操作机器的好手。

　　而且和姜小志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极其健谈。

　　基本上进了办公室后，嘴就没怎么停过。

　　曹卫东觉得。

　　姜小志和范红星的职位应该反过来才对。

　　曹卫东通过这几人的言谈举止，大概了解了他们的性格，接着做了自我介绍。

　　南长风试探着问道。

　　“您是县里新指派的厂长？”

　　曹卫东点头。

　　将盖着大红章的任命书给几人看。

　　南长风眼睛滴溜溜转动，再次确认。

　　“曹厂长，您来炼油厂真是自愿的？您了解这里的情况吗？”

　　曹卫东点头。

　　“大致情况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听到这话，南长风放心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欠条。

　　“那行，我们也不废话了，这是欠我们业务部的工资，厂里什么时候给结算一下。”

　　旁边的姜小志和范红星也纷纷掏出一沓子欠条。

　　总之他们就是一个目的。

　　要钱！

　　曹卫东眉毛一挑。

　　“不着急，既然有白纸黑字的借条，我肯定会认得，不过厂里和前任厂长有些债务问题需要交割，所以你们这事得等等。”

　　这时候厂长都是县里的干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因此曹卫东也不担心汪厂长赖账。

　　他先是安抚了这些人的情绪，然后问出心中的问题。

　　“国家还是非常缺油的，按理说原油很有价值，为什么咱们厂混的还这么差，甚至连职工的工资都拖欠着？”

　　说到这个话题，范红星就打开话匣子了。

　　“还不是因为咱们原油产量少，油田系统的那些大厂看不上......”

　　满满的，曹卫东拼凑出来炼油厂不景气的原因。

　　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一个词。

　　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实际上，福乡县发现油田后，第一时间跟上级部门报备了。

　　此事在当时引起了一波不小的轰动。

　　国家也很重视。

　　立刻安排专家团队前来勘探。

　　这时候的专家们还是很有本事的。

　　他们通过对地质地貌的详细勘察，得出了一个结论。

　　福香县的石油储备低，开采难度大，运输成本高。

　　总之就是建议暂缓开发。

　　因为就在同一时间。

　　石油部的专家们在对松辽平原进行地质普查时，发现了大庆油田。

　　这可是特大油田！

　　日产千吨！

　　据说当时一口井打下去。

　　原油直接奔涌出来。

　　在周围形成了一片黑色湖泊！

　　在这颗珠玉在前，福乡县这个小油田顺理成章的被冷落了下来。

　　后来还是时任县长顶住了各方压力。

　　筹集资金，在油气田上打下了一口井。

　　不过原油开采出来了。

　　县里却面临着没设备、没技术、没工人的三无窘境。

　　虽然后来也陆陆续续凑齐了。

　　但炼油厂设备老旧，缺乏系统性技术。

　　导致原油加工成过程中有极大浪费，且石油品质不好。

　　时下执行的标准是55号、65号标油标。

　　福乡县炼油厂的石油也就勉强达到国家标准而已。

　　一方面石油运不出去，且需求少。

　　另一方面石油质量太差。

　　最后还是刁县长求到驻地部队，他们才承接购买了一部分。

　　而这些过路的司机们，也就图个便宜。

　　在其他国营加油站加满一箱油的钱，这里能加两箱。

　　虽然有损坏发动机的风险。

　　但......

　　便宜就是王道啊。

　　……

　　曹卫东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总结了一下，想要把炼油厂发展起来，他面临着三个困难。

　　一，没有资金，设备和技术。

　　二，没有向外运输石油的交通工具。

　　三，没有完善的产业链条。

　　当然，还有一个比较客观的困难。

　　职工们的心散了。

　　曹卫东看了眼这三个职工代表。

　　“行，这事我知道了，现在你们去把人召集起来，我要召开全员大会。”

　　南长风脸上表情有些犹豫。

　　曹卫东眉头一挑。

　　“怎么了？”

　　南长风说道。

　　“现在工人们大多都不在厂里.......”

　　曹卫东眉头皱起。

　　他这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这些职工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一家老小好几张嘴，都等着他们拿钱回去养家呢。

　　厂里连着好几个月都发不出工资。

　　他们索性也就不来了。

　　整天就是在县里打打零工，赚个生活费。

　　曹卫东想了想说道。

　　“你就说我准备给大家伙发钱了，要是不来，这钱可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三人立刻站了起来，当时就出去喊人了。

　　只用了半天的时间，炼油厂的职工们就到齐了。

　　他们懒洋洋的站在广场上。

　　身上衣服也是乱糟糟的。

　　穿什么的都有。

　　曹卫东提着喇叭走到简单搭起来的台子上。

　　从行军包中将他从汪厂长手里压榨出来的钱扔到面前的桌子上。

　　然后沉着脸说道。

　　“我跟汪厂长不一样，我性格比较直爽，这些钱我就放在这里，等会全都会发给大家，但是我只发给我们炼油厂的职工。”

　　“所有没有穿工装的，对不起，我一概不认。”

　　“我只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整理妆容仪表，现在开始计时。”

　　他对职工向来宽容。

　　但以当前炼油厂职工的风貌。

　　是肯定成不了事的。

　　别说，提钱还真管用。

　　在场的职工们顿时紧张起来。

　　他们立刻往家属院跑去，更换炼油厂的工装。

　　只用了二十多分钟，所有人就回到广场上，身上的衣着也统一起来，站的整整齐齐的，勉强有几分百人大厂的样子了。

　　曹卫东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同时说了些情况，然后宣布会给职工们发放一部分工资，要求立刻恢复生产。

　　这钱反正不是他的，所以花起来也不心疼。

　　不过汪厂长只给了一千块钱。

　　这里每个人分一些。

　　也就只能得到十多块钱。

　　和厂里欠他们的钱一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但有总比没有强。

　　接着曹卫东又拿出来提前准备好的猪肉、鸡蛋、蔬菜，让厨师们做一顿好的，给职工们打打牙祭。

　　厨师们看着这些食材，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东西品质可太好了。

　　曹卫东笑了笑。

　　能不好吗？

　　这可都是他从随身空间中拿出来的。

　　论品质，就连这年代的特供都能压下去一头。

　　炼油厂的职工们一看。

　　有钱拿，还有肉吃。

　　心中抱怨的情绪立刻就没了。

　　这个厂长一看就比之前的汪厂长靠谱。

　　而且许诺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还会补一部分钱。

　　所以他们愿意继续留下来。

　　再给曹卫东一个月的时间。

　　就这样，开工这事就这么愉快的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