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杜炎反复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张。那淡淡的黄色,即便不是纯白模样,也要比竹简好上不少。轻轻搓捏着那纸张,让杜炎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触感。而就在杜炎反复感受着手中纸张的时候,脸上也随即浮现出来一抹笑意。那笑容落在同车的杜子赋眼中,让杜子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自己可从未见过父亲这幅模样。“父亲?”
“父亲?”
听到杜子赋呼唤自己,杜炎猛地看向杜子赋,愣了片刻之后,才轻咳一声。“咳咳~”“是为父失态了。”
只见那杜子赋满脸不解的看着杜炎,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父亲这么做自有父亲的道理,只是有一件事情儿子不太明白。”
将那纸张放下,杜炎才开口说道:“说说看。”
“这纸当真有这么大的作用?”
也不怪杜子赋怀疑,他虽然也惊叹于纸的便捷,但此物数百年都不曾被发现,说明必定有其不妥当的地方。但看父亲的意思,这纸张简直能够改变儒门的地位一样。杜子赋不明白,也在杜炎的意料之中。听到这话之后,杜炎便开口说道:“子赋,我儒门传承数百年,便是如今法家当道,也不敢将我儒门赶尽杀绝,你可知为何?”
杜子赋摇了摇头。“因为我儒门弟子众多,法家不敢轻易动手,百家之中,唯有我儒家弟子众多。”
“你可知道扶苏公子这造纸术一旦传开,那必定是震动天下百家的大事!”
“百家学说将会因为造纸术的出现,再次广传天下。”
“百家将再复先代百家争鸣的盛况,届时法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将会被彻底打破。”
“而在这当中,我儒门自然是要早他人一步,如此才能够在日后立于不败之地。”
杜子赋听的云里雾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但他倒是听明白了一件事儿。那便是此事对于法家来说,或许并非什么好事儿。就在此时,杜炎接着说道:“子赋,你要记住,这是扶苏公子的一步妙棋,朝堂局势能否被制衡在此一举,我等是万万不能给扶苏公子添麻烦了。”
“这几日为父恐怕会出门拜访几位同门,你要告诫京中儒门弟子,切莫脑袋一热做出僭越之举,一切以扶苏公子的指示为主,不可轻举妄动,记住了吗?”
杜子赋见杜炎说的郑重其事,也急忙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怠慢。“孩儿记住了。”
……将杜炎父子送走之后,扶苏的府上终于安静了几日。这几日不断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不断完善,终于调教了最佳的效果。只是扶苏并不着急将这些东西铺开。毕竟眼下这个档口,虽然焚书之举已经暂停,但朝中却并没有传出来要废除这道禁令的旨意。因此还是低调做事比较好,等到风头彻底过去之后,自己再动手也不迟。本想再清闲几日的扶苏,刚刚将府上的工匠安排好之后,却见那百叔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公、公子!陛下来了!”
听到这话的扶苏猛地一僵,神色间隐隐有些无语。父皇?他来自己府上做什么?来不及收拾,扶苏急忙朝着外面跑去,准备迎接秦始皇。华丽庄重的马车缓缓停在公子府门口,秦始皇这边刚刚走出马车,就看到了站在府邸门口迎接自己的扶苏。只见那秦始皇神色不变,脸上看不出来是喜是怒,目光在扶苏身上停留了片刻。“父皇。”
“嗯。”
秦始皇应了一声,随后淡淡道:“朕今日闲来无事,想着这几日没有见你人在跟前走动,便来看看你在忙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的扶苏不由得就是一愣。自己这是听错了吗?父皇来找自己,还要和自己说个理由?扶苏也不敢多想,急忙躬身行了一礼。“父皇莅临,乃是儿臣的荣幸。”
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扶苏,秦始皇也不在多说什么,轻声‘嗯’了一声,便径直朝着府邸当中走去。扶苏的府邸虽然按照规制并不算小,但前身并非是个享乐的性子,只能说这府邸平平常常。秦始皇转了一圈之后,便兴趣缺缺的朝着扶苏的书房走去。扶苏身边老师不少,这书房当中藏书自然是不少。秦始皇刚刚走进书房当中,便坐在那桌案后翻看了几卷竹简,打算看看扶苏最近在看什么书。只是刚刚翻看了几卷竹简之后,秦始皇的动作就是一停。“咦?这是何物?”
听到这话,扶苏便抬头看了一眼,好悬没有昏死过去。自己先前印制的书本居然忘记收起来了!只见那秦始皇看了将那书册拿起来,看着上面写着《秦律》两字,眼中不免有些疑惑起来。抬手轻轻摸了摸那两个字,却发现并非像是竹简那样划手,颇为平顺。尝试着翻看那本《秦律》看了一眼,却发现这里面的内容和自己所熟知的《秦律》一模一样。瞳孔微微一缩,秦始皇抬头看向扶苏,眼中满是探寻之色。“扶苏,这是什么东西?”
见秦始皇追问,扶苏便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怕是难以糊弄过去了。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扶苏才躬身道:“父皇,此乃《秦律》。”
“朕还不至于连秦律两字也不认得,朕问的是这秦律为何这般模样?”
心中一阵发苦,扶苏无奈道:“此乃儿臣无意间发现的一种东西,儿臣发现此物着以笔墨,可书写一些文字,颇为便利,便试着做了一份。”
秦始皇听到这话,这才发现这扶苏的桌面上还放有笔墨。此物多是在绢帛上进行写画,却不曾想会用在这上面。秦始皇不疑有他,拿起笔来便在那秦律上画了一笔,发现运笔顺畅,比之绢帛强的何止百倍,不由得愣在了那里。直到那笔尖的墨汁滴落在桌案上,秦始皇才猛地回过神来。“真乃神物,此物朕还是头一次见到,可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