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拂晓。金銮殿内，文武百官早已在此等候许久，身为天子的姜牧却迟迟未到。只因为，此时养心殿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姜牧坐于养心殿龙椅之上，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吹了一口气，淡淡出声道：“你想要朕用你，给朕一个理由。”

姜牧当然不是自言自语，此时殿中央站着一个儒袍青年。正是替黎雪菲谋划宴会一事的安南客卿，余俊杰。今晨，他突然自请进宫，见到姜牧便开门见山，毛遂自荐，想要姜牧将其纳入麾下。虽然姜牧此时都没有正眼相看，但余俊杰却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他缓缓拱手道：“陛下，黎公主所说的那位神秘公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便是陛下吧。”

姜牧拿着茶盏的动作一顿，终于抬眼看了看下方的青年，姜牧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弧度。智者之间的交谈，从来都不用说太多，而余俊杰那话，旁人听着可能不知所云。但是姜牧却知道眼前这个青年是在告诉自己，他已经看破了姜牧与黎雪菲之间的关系。虽然他在黎雪菲面前，一直表现得无所畏惧，但他又不是真的脑子坏了。一旦他与黎雪菲的私情传了出去，会在大夏掀起何等大的波澜。汉王与赵王便不会放过这个把柄，必会用这个联合群臣攻讦于他。若姜牧完全掌握大夏朝政，那自然便不用顾忌，但显然不是现在。“哦？你是如何得知的？”

姜牧面无表情道。即便此时余俊杰未曾抬头，也能清楚感受到姜牧身上传过来的寒意，他弯曲的身子又低了几分，连忙道：“禀陛下，臣猜的。”

姜牧眉头一挑：“那朕便要恭喜你猜对了，但是你又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朕不会将你灭口？”

“不用跟朕说什么你嘴严，相比活着，朕更愿意相信死了的你。”

暴戾的杀气袭来，余俊杰心中一紧，颤声道：“臣自然没有把握，但臣想赌一把。”

姜牧闻言，嘴角上扬，玩味道：“赌什么？”

“赌陛下乃是千古圣君，赌陛下会明白留下臣，远远会比杀了臣更有用。”

余俊杰带着颤音一字一句道，显然此时他的压力极大。“陛下若要杀臣轻而易举，但臣自负有些才学，陛下若愿意留臣一命，于陛下必有大益。”

“臣之前所言不是威胁，乃是交于陛下的投名状。”

余俊杰说到这，姜牧心中也多少生出了点兴趣出来：“投名状？有点意思，朕给你三句话的机会，证明你对朕的价值。”

余俊杰稍缓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思虑片刻后，他徐徐说道：“余家共有三子，臣排行老三，臣的大哥在大夏做生意，做的乃是……军火生意。”

姜牧喝完一口茶，轻声道：“第一句。”

他表面看似平静，心中却淡定不下来。但军火生意这四个字可是禁忌，皆是由朝廷掌控。民间之人若敢碰，那便是死罪无疑了。而眼前这个余俊杰，竟就这么把他的大哥卖了？显然这余俊杰接下来说的，要比贩卖军火一事更为严重。余俊杰面色艰难继续说道：“臣的二哥，乃是汉王殿下麾下的幕僚。”

汉王？姜牧陡然一惊，作为而今他最大的政敌，姜牧对这个名字自然很敏感。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余俊杰所说的，必然是一个天大的阴谋。“第二句。”

姜牧冷声道。余俊杰面色一僵，不敢迟疑继续说道：“月余前，汉王曾授意臣二哥隐藏身份，在我二哥处购买了大量的武器与铠甲运送至京畿地区周围，随后被一支不明队伍接管，具体运送至何处，臣不知。”

京畿地区周围？短短三句话，却让姜牧的面色冰寒。之前在沈家，沈灵敏便说过他们所押运之盐，被京畿地区周围不明人马抢劫。而今在从余俊杰口中得知，有大批的武器和铠甲也在京畿地区周围下落不明。在联合此事背后皆是汉王的影子，姜牧如何能不心惊？之前他派去探查此事的陆炳，眼下还没有归来，但是姜牧已然从这些线索中推测出部分真相来。化整为零，抢劫沿途商队作为补给，然后私下联系黑军火商购买武器和兵甲。汉王的想法昭然若揭，他是在暗中培植私军！但姜牧没有想明白的是，汉王培植这支私军的目的是什么。单靠抢劫和与黑军火商交易，自然能避人耳目，但能培植的军队人数却必然不多。想要靠这么一支私军便想造反，攻入大夏京城，那便是天方夜谭。看来汉王的目的，还得等陆炳回来之后，才能推测出来了。姜牧站起身来，低头看向余俊杰：“汉王可知道你大哥二哥之事？”

“他并不知晓。”

余俊杰继续低着头拱手道，姜牧点了点头：“你所说的对朕有大用，朕记你一功。”

“朕知道你之所以做安南客卿，便是想以安南为跳板，再择良主。”

“而此次安南公主以太祖宝藏为引，求我大夏援兵的主意，想必便是你出的吧？”

余俊杰拱手，道：“陛下英明神武，臣佩服。”

显然便是承认了此事，姜牧眼中满意之色又浓了几分。“不错，朕最喜欢的便是聪明人。”

他之前便觉得为安南使团出谋划策之人，不简单。而眼下此人便毛遂自荐，跑进宫来效忠于姜牧，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走，跟朕去金銮殿。”

姜牧丢下了一句话，大步便前往了金銮殿。毕竟朝会时间已经到了，不能让百官等太久。而一直低着头的余俊杰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很明显，他赌对了！随即，他不敢拖延，小心翼翼跟这姜牧前往了金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