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比起废土之上呢？”

妮芙问道，宛若并未察觉到那一丝细微的不悦那般，继续保持着那一副面向世人柔和的微笑，如同将整个世界怀抱其中。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儿的美妙之处：　　“然而这儿相比于废土之上生活确实好很多，不用为了下一口饭的着落而奔波，只要你承受的住那味同嚼蜡的能量补充棒，不用担心最低的生活保障；即便是在垃圾场捡垃圾的收获也能比一位猎手在废土冒着危险狩猎猎物高，只需要小心吃多了会重金属中毒而已——不过废土上的生物被污染的又少了吗？肉类食用多了也会得月蚀症呢。”

“能有极点的工厂生产生活用品，直接在网上订购就可以了，不用像废土那样费时费力地用动物脂肪，热碱来制作……”　　“若是勤勤恳恳，愿意埋头，不犯事地生活，那环城卫队也会最大限度的维持秩序，不用担惊受怕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神迹师与变异野兽的袭击。”

“有不夜之辉防护，会不会患月蚀症的唯一理由就是看头上的老爷们够不够良心了。”

“既然说出来比起废土好了那么多，您想好去处了吗？”

“不，我不会一直留在这儿的。”

面对这份隐晦的邀请，哪曾想加藤俊介断然摇头拒绝道：　　“来自那四家一层又一层的链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稍有不慎便是跌落万丈深渊。”

“金字塔顶端百分之零点一的人们掌握着整个社会百分之九十九点久的资源，上升通道被彻底封死，所谓学校选出的人才也只是高等的奴才。”

“人吃人……不，用人吃人来形容这儿都显得那么轻微……”　　“那些年我已经困了，这种生活乏味而高压，无趣且枯燥，就像是你选择了这儿开店，我也想回到那儿。”

“遥远的游人必将在生命到达终点之前回到故乡的地方，阁下。”

称呼这块她说过几次，这不算回报的收留但架不住对方坚持，　　“我明白了。”

妮芙的眼中不经露出一丝向往，“能让您如此怀念，想必那里的生活一定非常美妙吧？这些年的生活像是话剧中的田园与诗？”

“糟糕透了，黄沙遍布，无论是白天夜里呼出的风中包含沙尘，因为尘肺而导致的咳嗽在那里是通病，那里生活，人的寿命减少个两三年都算是运气好了。”

即便是如此，但说到这儿，来自因司迪安的调酒师脸上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像是上个纪元中出过海的衰老水手在酒馆中喝酒向着周围的陌生人讲述那堪称传奇的故事，娓娓道来：　　“从不夜城离去之后，我带着那笔钱在废土上四处漫无目的地游荡，我去过很多地方，但都没有令我留下的欲望，直到偶然间在某位的指引之下到达了那儿……”　　“内心有了一股怎么样的冲动呢……无法用语言形容，反正就是留了下来。”

“认识人，进入势力，建房，修路，搞教育，创建品牌……然后地震摧毁它了，然后又跌跌撞撞地建起来……途中还算是救了一大群人吧，比如那位女孩……嗯就这样吧。”

经历风雨的人特有的回忆往事之时的笑意在他脸上勾勒出的痕迹愈发明显，“我觉得，那就是我这辈子的葬骨之地了。”

“真羡慕您，在这方天地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哪像我……”　　“阁下，你可能……并不必需要羡慕别人。”

酒保将手中调好乳白色的酒递上一杯，掩饰住微抽的嘴角，“我们做出选择的瞬间便不必犹豫。”

纵使是如他，也不经在心头浮现些能够吐槽的念头：妮芙当年和所长能达成协议之时估计便想好了今日的处境——问之前早有答案罢，只是犹豫而已。　　“……说得也对。”

闻言，释怀之余，她的眼睛似是穿过了尘世的阻挡，从此处升起，乌云的遮掩并不能遮挡她俯瞰着整个不夜城乃至废土之下的人间沧桑：　　站在雨棚下等雨停的杀马特青年愁眉苦脸，义肢将送入嘴中的香烟点燃，飘起的烟雾流入雨中；公交站台的白领等着公交车的来临，计算着不当人上司那发下的庞大任务量还要多久完成；玻璃碰撞声清脆，觥筹交错之间的饭厅之内充满交谈生意的言语……　　人间如此。　　无论反抗与否，自由与否，每个人都在完成着自己选择的路。　　最后，聚焦于那一名隐隐约约浮现的魁梧身影。　　如此粗狂，会为手下而喜，会因所从事的手段而悲……却令人安心。　　但不愿将其拖下水，也只得以这种方式驻留于此。　　思绪浮现此处却与现实并未照应，她随即一愣，集中的视野中却未出现那个期待已久的身影。　　不是，话说……莫亚呢？　　“他呀，傍晚便出去了……另外，江小姐也一同前去了。”

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强作镇定道：　　“去哪了？走之前没跟您说吗？”

“不是阁下默许的吗？”

见对方略带惊愕地抬起头，再想一想刚刚得到的风声与近日唯一的大型活动，妮芙刚刚放松的心情再度猛然间悬空而起。　　心中只有一个词语出现：　　“不妙！”

……　　脚步声由远至近的踏来，穿过一群人宛若众星捧月的簇拥，光滑的金属地板忠实地将每一张经过其上的脸映照而出，可升起的水雾却使得来者看不清面容，只得从那身段中看得几丝威严的气质，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积累。　　一眼便是久居高位者。　　拉杜·琼斯。　　但与往日不同，此刻他的脸上平静的无悲无喜，甚至从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中看出不对劲来。　　气氛有些怪异，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亦是如此。　　早上还没从久违的梦中醒来便收到了秘书的电话，说是董事会那边有事找过来了，要与他谈谈今日来公司的事务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