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厉害的角色出现了!小姑娘小心,这次千万不要再信口开河了。因为沧州七俗虽然浑球,但总属于正派江湖人物。行事喜欢别出心裁但总不至于出大格,更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姑娘。但即将出现的齐鲁八怪可就不同了,他们阴险凶残、无所不用其极。仗着手头功夫和朝廷的后台,横行江湖、无恶不作。真得罪了他们要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坐在小姑娘身边的常山在小声示警,也终于开始要将今天的谜底揭开了。“如此多的牛鬼蛇神、邪魔歪道竟然都在这里聚齐了!看来这一年一度的沧州百戏擂台还真是够热闹的!”
只有很少人听到了另外一靠窗的角落里传来这一声轻轻地赞叹。听到这声轻叹的人自然忍不住向右面角落窗前望去,这才发现那张桌子旁也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客人。男的大约三十来岁,穿一件青衫,长的既温文尔雅又气宇轩昂,而且显然身负不错的武功;女的则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白裙如雪,显得娴熟宁静。与另外一桌的那个女娃显然属于绝然相反的两种类型:如果说那个红裙如火的热情奔放中充满智慧和灵性,这个女孩子则应验了那句静如处子、萌如幼童。最重要的是,她脸上还用一块白纱遮住,除了一双大眼秋水泛波、显出她的睿智和高傲外,还真看不出她的来历和容貌。“老大快看!就是这小要饭的在咱们饭菜里下药的。害得咱们兄弟拉了好几天稀。老子今天非宰了他不行!”
听声音是那个叫古里古怪的殷五尺有了发现。“何方神圣驾临?竟然打扰我沧州七俗的收徒仪式?难不成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俗不可耐王红兴看到有人要砸场子,立即发声质询。“沧州七俗虽然手头功夫不错,但我齐鲁八怪也未必放到眼里。不瞒诸位,这个小子可是我们兄弟奉命要捉拿的要犯,我们可是势在必得。看来你们七俗的这个收徒仪式恐怕是办不成了。”
齐鲁八怪的领头老大傅希元开口说话。“笑话!我沧州七俗要收徒弟还用得着别人指手画脚?明说了吧,今天这个收徒仪式我们还非要办不行了!有本事就干上一场。我就不信在沧州地界上还有人敢与咱们沧州七俗过不去?”
俗不可耐王红兴一听这话自然针锋相对,毫不示弱。“沧州地界怎么了?难道就不是大宋的地盘?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就不信有谁敢和朝廷作对?”
大惊小怪李兆兴也不甘寂寞,开始拉大旗做虎皮,出言威胁。“常言说得好,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朝廷又怎么了?你还别拿朝廷吓唬人!不说咱这沧州地界本来就处于边塞要地、朝廷未必真的能实行有效管理,就是其他地方,我们江湖纷争朝廷也未必能管得上!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们还是先分出胜负再说!”
沧州七俗中得老二入乡随俗高太尔也不甘示弱,拉开架势就要大打出手。这一番混战到底鹿死谁手?又有多少人被殃及池鱼?最重要的是这两帮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大打出手不可?直到现在一切还都是一个谜。“各位、各位!不管是你们俗不可耐也好、妖魔鬼怪也罢,这翠香楼可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你们又是俗又是怪的非要在这里大打出手,损坏了人家饭庄的家伙什不说,耽误我们这么多人吃饭用餐可就是大大地不地道了。要我说你们最好先吃饭,吃完饭后到广场上再大打出手岂不两全其美?反正百戏擂台明天才正式开张,你们就算先预赛了!我们大家也将很乐意开开眼界的。”
这真定常山再还真不是个甘于寂寞的角色。看到双方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看到饭店掌柜的早就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哆嗦个不停,看到很多普通食客站起来就要一哄而散,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要当这个和事佬了。这小子也许真是个热心人,也许仗着自己功夫够水平、又或者本来就和沧州七俗有瓜葛或者干脆知道内幕,所以刚才才一直对那个小丫头出言示警、甚至对小要饭的也曾试图援手。“放屁、放屁,满嘴放屁!既然要打架哪自然是晚打不如早打、小大不如大大。至于地方更不必计较,走在那里在那里打,打完再说,坏了活该!至于吃饭就更不用担心了,谁还没吃过饭?多吃一顿如何?少一顿又如何?我古里古怪早就想会会你们沧州的英雄了!”
齐鲁八怪里突然跳出一个矮胖子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刀开始叫阵。这齐鲁八怪也真够狂的可以,看到常山再一身儒生打扮,又是一个人出面,天然地以为可以忽略不计。不仅毫不在意、甚至干脆爆出粗口,连一点江湖礼貌都不给。常言说得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一切正常和遵纪守法者最怕的就是无赖和不讲理的。这醉香楼里坐的既不乏行商大賈、更不乏豪强官吏,而身具武功的江湖人士更是充斥其中,但就是这些几乎每一个单挑出来都算是相当当的角色,被古里古怪这一吓唬,绝大多数人竟然呼啸一声、作鸟兽散。很多人估计是不想找麻烦、不被殃及池鱼,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根本就是想趁机躲开、当一回吃白食的。最重要的是,被反驳的对象、自称真定常山再的儒生被这一阵抢白还没有犯过神来、更来不及发怒或者说几句什么,大厅里的食客就已经跑了十之七八。这恐怕是最令人窝囊的感觉了。现在大厅里除了沧州七俗和与他们阵的齐鲁八怪外,剩下的估计都是些自以为不怕这场打架的人,有的很可能巴不得这场架马上就开始打才好。大家不约而同地站到靠窗的一面,显然是在为这场注定要大大出手的较量自动清场。只有那位穿红裙子小姑娘那一桌、还有右面墙角穿白裙子姑娘的那一桌还是若无其事地坐在桌前、悠闲自得地吃饭喝酒。至于饭店的伙计和老板正躲在桌子下哆嗦不停呢。“我说二哥?这都是些什么货色呀?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瘆人?名字叫的这么奇怪也就罢了,连武器也这么晦气?你看那个领头的手中的武器不就是个招魂幡嘛?那矮胖子手中的那个哭丧棒也够惟妙惟肖的。他们又不是办丧事,整天扛着这些东西干嘛?这么高兴的日子遇上这么一帮丧门星,真够倒霉的!我们不如赶快离开这里吧?还是到外面看看百戏表演至少要轻松些!”
被古里古怪殷五尺一顿抢白给弄得几乎无法下台的常山再正要发作,又是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这一段看似无意的问话和评论又把大家的注意力抢了过来。也不知这小姑娘到底是真的脑子缺根筋、所以才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一定要这样不耻下问和刨根问底,还是自信满满,有意吸引齐鲁八怪的注意力从而对一直在给自己提供忠告的真定常山再予以声援。又或者本来就是想帮助那个小要饭的甚至不惜引火烧身。当然也可能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认为凭自己的三催不烂之舌就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化险为夷。“小妹妹千万不要再乱说话,惹恼了齐鲁八怪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至于那个人的兵器,你说的还真有些道理,那还真是个招魂幡呢!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招魂幡,虽然看起来晦气但确属非常危险的一种武器,不仅左右两个挽联上的吊环可以被当成流星锤用,关键是上端那个圆形的花圈最为阴毒。它不仅可以作为盾牌、而且在与对方交战时通过内部机关当头罩向对方的头颅,利用机关和花圈内的利刃轻而易举就能割掉对方的首级。这一号称天罗地网的招式可是齐鲁八怪中的老大、号称妖魔鬼怪借鉴海边渔民网鱼的动作创造出来的,意在出其不意、暗算别人。也不知多少武功比他高出许多的武林好手都在他这出人意料的一击下吃过大亏!”
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不慌不慢地解释道。说话的自然是那位一身白裙、脸上蒙着白纱的女孩。那一声小妹妹叫得如此自然、好像她俩本来就是亲姐妹似的。很多人这才注意到,右侧那张桌子上的一男一女也不知何时竟然也站到了这边。估计此时此刻大家都过于紧张了,又或者根本就是刚才饭店大厅情况太乱,大家谁都无暇他顾。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竟然还是个百事通,不仅对齐鲁八怪这样的人物来龙去脉知之甚详,而且看来心眼也比较善良,如此紧张时刻还忘不了给人解疑释惑。“这位姐姐你真是太厉害!对这些牛鬼蛇神的来龙去脉也能如数家珍。只是小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家伙弄个啥玩意当武器不好,偏偏要弄个招魂幡。一天到晚地扛着个这东西东奔西走的也不嫌累得慌?不嫌晦气?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穿红裙的小姑娘立即接过话茬借题发挥起来,一幅诚心受教的样子。“不瞒小妹,这里面可是有故事的。如果小妹愿意姐姐倒不介意给你好好讲一讲。这齐鲁八怪的老大名叫傅希元,家里一连好几代都是作死人生意、也就是以盗墓为生的。因为害怕报应或者干脆想吓唬恶鬼也吓唬活人,他们祖传的法宝就是每逢盗墓的时候都要在即将开挖的慕前烧香许愿,许诺要为被盗墓之为人披麻戴孝、扛招魂幡,生生世世做人家的孝子贤孙等等!久而久之,干脆就用这个东西作为自己的武器了。穿白裙子的小姑娘也好耐心,竟然不慌不忙、娓娓道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招魂幡的事情我明白了。那么,那个矮胖子、罗圈腿扛着哭丧棒又是为了什么呀?”
穿红裙子的小姑娘也来了兴趣似地不停地追问着。那阵势真像一个小妹妹在缠着自己的姐姐要听故事似的。“小妹妹还真有天分!小小年纪竟能如此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真是孺子可教!你说的不错,那个扛哭丧棒的是齐鲁八怪中的老八叫怪头怪脑张霖。这小子名义上和八怪是兄弟,实际上却是八怪中的老大妖魔鬼怪傅希元和老七千奇百怪张文姜的私生子。想想看,既然他爹跟人家扛招魂幡、是人家的孝子,作为儿子的自然也必须跟人家扛哭丧棒了、做人家的贤孙!当然了,他们两个既不孝也不贤,倒是论阴险狡诈可以说是青出于蓝。所以,你可别小看那根哭丧棒,尤其是头上镶的那一圈一尺来长的铁尺能弯、能散,而且涂有剧毒,与人交战往往能收到出其不意之效果!”
这两个小丫头也不知是事先商量好的还是心有灵犀,心照不宣似地在这里唱着双簧,一幅旁若无人似地肆无忌惮、我行我素。偏偏他们各自身边的保护者也像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着急,竟然跟其他毫无相关的人一样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些荒诞不经的故事和典故。“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齐鲁八怪之所以叫齐鲁八怪敢情与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如此稀奇古怪有关。妖魔鬼怪和怪头怪脑自不必说,你看那个瘦高个手中拿的不就是一把掏粪用的叉子吗?还有另外一个手中的那把砍柴刀也算货真价实。真是有意思、有意思!只是那个女的又是什么兵器呀?穿戴虽然妖艳但看样子也很普通、没什么奇怪的呀?”
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恍然大悟似地在自言自语。“小妹妹你这就是在大惊小怪了!忘了告诉你了,那个瘦高个就叫大惊小怪,他的武器就是一把粪叉子。至于那个女的是八怪中的老七叫千奇百怪张文姜。她得到这一称号主要原因与她的千奇百怪的举止行为有关,与老大妖魔鬼怪和老八怪头怪脑之间的关系更不可于外人道。至于她的兵器就更奇怪了,量你一个小丫头是绝对想不到的。看到她腰间插的那两只鞋了吗?那就是她的兵器。”
穿白裙子的姑娘真是好耐心,不厌其烦地有问必答。“不就是一双破鞋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怎么说的?还能当武器使?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了。”
那个小要饭的也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这小子看来与齐鲁八怪结得梁子还真不浅呢,竟然抢到机会又插上这么一句,显然是诚心想恶心一下齐鲁八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想悄悄地溜号呢,现在不仅没有跑成、而且还敢如此大胆地出头露面。估计是看到除了沧州七俗外还有这么多人为自己撑腰、一时忘乎所以了吧。又一阵哄堂大笑让整个饭店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再看齐鲁八怪一个个被气得已经横眉立目、就差跺着脚嗷嗷地叫唤了。“这位小兄弟可不敢乱说!鞋有新、旧之分,哪有整、破之分?再说了,鞋子既然穿破了凡人自然会随手扔掉,谁又没事找事非要留一双穿破了的旧鞋在身边?我现在明白了,难怪你会把常吃剩饭之人当成圣人呢?感情你就是个孤陋寡闻、不学无术的小孩子。要知道,千奇百怪再怪也不会弄一双破鞋作为自己的招牌和武器,她腰上挂的可不是一双普通的旧鞋,而是用生铁铸成铁鞋。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无论如何也不会用破。与人动手时,两只铁鞋用腰带连起来被这女人当成流星锤使用,既别出心裁又结实耐用。加上鞋里面的机关和毒药,一旦被击中或暗算很少人能受得了。”
自称真定常山再的家伙终于逮着了机会扳回一城。看似抢着向小要饭的解释,实际上是在进一步给齐鲁八怪些难堪,以报古里古怪人无耻刚才的无礼之举。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个甘心被欺负的主,一幅睚眦必报的嘴脸瞬间暴露无遗。“小兄弟你也太有创意了!吃剩饭的圣人一说尚余音在耳,这一不小心又弄出双破鞋的理论来。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大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呀?齐鲁八怪既然以怪著称,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行为古怪,武器的选择自然也特意于众不同,不然又如何能显示出他们的另类和各色来。广告效应懂吗?自我造势懂吗?八怪的名气除了他们的手段凶残至极、无恶不作外,这一另类装扮和行也为他们增色不少呢!”
要饭的少年刚想张口说些什么,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又抢先开始发言。看似在驳斥要饭的少年,实际上是在借题发挥、旁敲侧击。“行了,行了!算你个小丫头知道的多还不行吗!我也不就是就事论事嘛,谁知道一双鞋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小要饭的当然不是傻子,但被一直训斥了这么久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一面嘟囔着一面摆摆手打算投降认输的样子。“看来这沧州地界的人全是些只会动嘴皮子的怂货!不是要打架吗?啰里啰唆地编排我们爷们顶个球用?老子既然叫齐鲁八怪,自然不会与你们这些人同流合污,更只会把你们这些陈词滥调当成放屁!废话少说,有谁不服就放马过来,让我大惊小怪李兆兴把你们当大粪扠了扔出去!”
气急败坏之余大惊小怪李兆兴再也无法忍受了,举着手中的粪叉子开始张牙舞爪。倒是齐鲁八怪中的领头老大妖魔鬼怪傅希元也不知何故竟然如此好涵养,对于场上的谈话好像充耳不闻似的一言不发。也不知这小子是在等什么人?又或者是在观察周围的局势、等待机会。“我说白衣姐姐,若照你说的这齐鲁八怪如此厉害的话,沧州七俗岂不根本就不是对手?还有那个小要饭的也不知咋就得罪了这齐鲁八怪了?果真落到他们手里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穿红裙子的小丫头突然顿了一顿、扭头向着白衣少女问道。“这一点小妹妹倒也勿需担心。齐鲁八怪虽然非同凡响,但沧州七俗这些年闯出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七俗看起来插科打诨、玩世不恭,可手头的功夫哪也是一顶一的厉害,真打起来即使赢不了八怪、估计最多也就是半斤八两。别看他们的兵器实在普通,就是常人所说的刀、枪、剑、棍、鞭、锤、棒。但每一个人在自己的兵器上都有独到的造诣,尤其是老大俗不可耐的迎风八斩、老二的霸王枪可都不是好惹的!只是、只是、有一点我也是想不太明白------”白衣少女先是安慰了穿红裙子的小姑娘几句,接着话锋一转好像在犹豫着什么。“白衣姐姐你也太谦虚了点吧?还有你想不明白的问题?有什么想法你倒是跟小妹我说一说呀!我还真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呢?”
两个小女孩仍一如既往地在那里一唱一和,旁若无人、波澜不惊。好像不是在即将大打出手的现场,而是在自己的后花园。“其实我也说不准,只是有哪么一种感觉。按说既然这齐鲁八卦是有备而来、而且志在必得,论功夫他们与沧州七俗相比肯定不会居下风,何故他们今天有这么好的耐性,只见打雷、不见下雨?难道他们在等什么人?又或者有什么顾虑?”
白衣少女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回答穿红裙子小姑娘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