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人摆明是对小子心存疑虑呀!也是,小子人微言轻,此事又事关重大,章大人有所疑虑也算正常,这些问题本该是由我师傅告诉章大人的,毕竟以我师傅的身份和信誉,章大人应该更愿意听取并考虑的。”
易地显然看穿了章楶的心思,略一沉吟又补充道。“这话听起来有点自报家门的意思,你倒说说看,你师傅又是何许人也?这么大的口气,甚至连本官都要对他另眼相看?”
章楶有点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道。“师傅的名讳和师承小子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当然,有些东西我也说不完全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我师傅的师承来历、武功造诣比外面的那五个什么云台五龙之类的家伙只高不低,不是因为前两天先是与百里河、巫再道多次交手,后又与东海万里浪风万里激战受伤,也许他自己会与你见面也一不一定,更用不着小子今天这多此一举,易地可是得到过明确指示尽量不透漏过多消息的,毕竟赵宋使团成分复杂,不仅有齐鲁八怪这些童贯的爪牙,更有王安礼这样身居高位的不同政见者。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需要谨慎对待。一句话,鱼饵下得既要足够分量,但庐山真面目不到最后关头不能真相大白。“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小友想抬高身价才这样故弄玄虚的吧?不过,百密一疏,既然你所谓的师傅能被风万里打成重伤,估计也不是什么登峰造极的人物、至少不是武林至尊级别的!所以,想让本官刮目相看恐怕换不够资格。本官可以明确告诉你,除非你说的情报真的事关重大,本官是不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外面争斗愈来愈烈,连云台五龙都已经与对手接上了火并斗得难分难解,里面的章楶还在与对面的小家伙在斗智斗勇、针锋相对。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是咋想的,都这个时候了都不想有所退步。“外面的人都要打过来了,小子可不想在这里陪章大人了,既不想不自量力保护你,也不想乘人之危、置你于死地!信不信当然由你,愿不愿意与我们做这个交易当然也由你。我师傅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章大人,此事兹关重大,而且牵涉到章大人手下几位将帅不幸战死的内幕,希望章大人三思并保证此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连你的副手都不要透露!”
易地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补充道。“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内幕?”
章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站起身来道。“章大人再见,如果同意与我们的交易,等到西夏行宫了自有我师傅向你说明,何况还需要行宫内重要的人物的证明他言之不虚不是?如果不同意交易,此事就当没发生过。算我们一厢情愿也好,算赵宋朝廷已经不堪救药也罢,反正这赵宋的天下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关心的只是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罢了!如果你章大人不感兴趣,我们自会另谋它途,结局如何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言语未了,易地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章楶一篇惊愕!欲擒故纵这件事,易地演起来可一点也不像个雏。“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别说老夫不能答应你们,即使想答应你们,你小子就这样佛袖而去,老夫也没办法联系你不是?”
纠缠了半天这小子竟这样转身就走,虽然章楶想到了其中欲擒故纵的成份,但这小子演得也太像了,由不得他不小声地嘀咕着。“章大人放心,如果章大人想通了,自然就会有我们相见之日,答应你的情报到时也会同时奉上!”
易地当然也听出了章楶的弦外之音,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算是两人谈了半天的最后协议。“先是信口开河,接着故弄玄虚,还真把自己当成世外高人了?在老夫看来最多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罢了!”
章楶一面翻身回到座位上,一面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这次宋夏和谈他虽然没有设想得过于简单,但也没有想到如此困难和艰险异常,早知如此也许他根本就不该答应朝廷前来干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章楶真有点悔之晚矣、骑虎难下的感觉。好歹这一次云台五龙的决策是有道理的,虽然阻挡得比较艰苦但到底等到了西夏大批部队的到来,而那些负责牵制和掩护任务的江湖人士、包括与云台五龙激战多时的百里河他们也不得不悻悻而去。当然,他们几个今天也特备打扮了一下,不仅全是一身黑衣、连脸都蒙住了,全没了江湖顶尖好手的正大光明。倒是真正被掩护的王牌百里川始终没找到出手的机会。一是百里河他们没有撕开对方的防御,而极端骄傲的百里川也不屑用放火这样的下流手段。既然不能迫使赵宋使团仓皇转移、在他们出来或者半路上出其不意地击杀他们的首脑,百里川宁愿再找机会。这些或左或右的偶然因素加在一起将这次本来注定成功的行动变成了一次较大规模的骚扰、最后再次不了了之。“谢天谢地,这帮家伙终于知难而退了,我都担心咱们过不了今晚!我说章大人,这西夏人也太不像话了,连我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甚至很可能与这些家伙唱双簧都不一定,咱们干脆不要跟他们在这里纠缠了,明早直接打道回大宋!什么谈判、什么协约全都散伙,他们愿意与谁谈、愿意跟谁签就跟谁签去!”
惊魂未定之余,王安礼又跑来喋喋不休了。“王大人又在旧话重提!我们这些人有多大的决策权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朝廷的指令就这样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现在只能等消息,只要西夏方面不赶咱们走、或者朝廷命令我们去留,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受夹板气!”
难得章楶耐心十足、仍然对王安礼假以颜色。“这好像不像你章大人的风格呀!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忍气吞声了?我们是被大辽国强迫来与西夏人谈判不假,但他们如此得寸进尺、蛮不讲理,甚至敢对我们使团动手,简直过分至极!他们敢如此肆无忌惮,即使谈判破裂又如何?大不了回到朝堂我王安礼与章大人一起承担责任就是!”
王安礼仍是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不屈不挠着。“王大人英雄气概、仗义豪爽真令在下钦佩,但对于如此做的后果王大人恐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和谈成败事小,但如果我们敢违背朝廷的意愿、擅自行动并影响和谈进程和结局,你我作为使团的正副使革职杀头都是小事,诛灭九族都有可能!王大人应该明白,我们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说穿了只是当朝廷传声筒罢了,又如何敢擅自做主?我们需要担心的是朝廷何时有消息回来,而不是自己擅自行动!如果有精力,王大人还是多关心一下到底是谁非要对我们大动干戈、下定决心要破坏和谈才更为现实些!”
章楶的思路显然还在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谈话上面,对王安礼半是应付、半是旁敲侧击。他心里还在琢磨到底该不该相信那个少年的话、该不该与他做交易?还有,那个少年为什么一再强调这件事要保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呢?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缘故?“难道、难道---”章楶突然有点恍然大悟似地自言自语着,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我的章大人,你就不要疑神疑鬼和自己吓唬自己了!这不都明摆着是西夏人在作妖!也许他们未必一定要破坏和谈,很有可能想借此给我施加压力、按照他们的条件签约而已!如果我们顶不住压力答应他们的条件,我们势必会被扣上妥协投降的罪名,不仅被朝廷追责,更会被那些士子文人骂成卖国贼;如果拒绝签约,也会被朝廷当成不知变通、贻误战机而遭受惩罚!属下认为,与其两头不讨好,不如干脆借口他们不断刁难和攻击、来个不辞而别,料想朝廷也未必会把我们怎么样?”
看到章楶一幅若有所思、煞有介事的样子,王安礼继续毫不含糊地建言道,意思很简单,就是不改初衷、持之以恒。“报告章大人、王大人,进攻客栈的人已被击退,西夏方面增加了护卫士兵,两位位大人可以安心休息了!”
云台五龙的老大飞龙在天风无尘进来报告。“对了,领兵的将军询问我们是否得到了大宋朝廷的答复,明天的会谈和签约仪式是否会进行?”
又是风无尘在补充。“告诉他们,我们也在等朝廷的答复,一有消息我们自然会立即通告他们!如果他们真有心的话,最好还是保证不再骚扰我们、为我们安全多操点心才对!如果我们这有什么不测,什么合约都将会成为泡影!”
章楶不耐烦挥挥手道。所有人心里都窝着一股子火呢,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催促,也不看看火候!“就是,告诉他们,再玩这些小儿科,小心老子们不伺候他们了!”
王安礼当然也不失时机地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虽然一夜折腾让赵宋使团无法好好休息,更不管他们是否得到朝廷的答复,一大早西夏方面还是派人来催促赵宋使团赶去签约。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管章楶、王安礼私下如何气壮山河,当西夏士兵来到面前的时候两个人还是立即就没了脾气、乖乖地召集起自己手下一众人等,跟在西夏士兵的身后往奔行宫。明知前途未卜、凶险异常,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勉为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