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如此赤膊上阵、咄咄逼人到底想干什么?虽然大宋使团是来谈判合约的,但能不能谈成并签约既取决于双方的诚意,更取决于双方的态度!至于我方随员有所变动应该是我们自己的事,有人不遵守纪律试图与你们的清风公主套近乎我想也不什么原则问题,不知道西夏方何故非要对我方随员大动干戈、必欲杀之而后快?请问西夏方面、当然也包括担任调停方的大辽使节,这到底是哪门子道理?这是谈判该有的态度吗?”
微微迟疑后章楶终于明白,这件事情不能任由西夏方面铁口直断,有的事情不能承认、黑锅也绝对不能背。既然这四个家伙混进来了,哪么打死也不能承认他们是冒充的,不然将会更加被动。先得想法混过去这一关,大不了等出了行宫再与这帮小子秋后算账、或者干脆让他们自生自灭也好。“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无论他们的地位和级别如何,他们总是我大宋使团成员、代表着我大宋国,不知道西夏方面有什么凭据非要认定他们是刺客和奸细?在如此严肃的谈判场合不惜刀兵相向、将他们乱刀分尸?请问这到底是在战场上厮杀还是敌对双方设得鸿门宴?大辽特使你也该说句公道话了吧?这是他们的谈判态度吗?难道以为这种形势下我们能够签订什么合约嘛?简直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不等对方反应,章楶又继续慷慨激昂、反守为攻。“章特使这话啥意思?难道你想倒打一耙、欲加之罪?不要忘了,连你们的使团王副使都说他们是外人、根本不是使团的随员,你现在竟不分青红皂白、指鹿为马,难不成真让我们猜对了,章大人与他们早商量好了、是在唱双簧?”
这时候很多人是不便说话的,三司首辅董昌只能硬着头皮上来针锋相对。“董首辅这话就有点意思了!难道我这个主使的话还不如一个副手管用?谁规定我大宋使团的一切都必须让副使知道?再说了,你们口口声声指责我使团随员是刺客、擅闯皇宫什么的,证据呢?拿出证据好吗?他们今天可是正大光明地进来的,既未杀人、又未放火,仅仅因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几句话就要把他们当成奸细杀之而后快,这也太草菅人命、点到黑白了?如果是这样,干脆将我大宋使团全部捕杀就是!反正就一句话,一日朝廷旨意不来,我们就不会签字;只要我一个使团成员受到伤害,我们就不会继续谈判!”
章楶何许人也,一旦发起狠来自然是六亲不认、铁嘴钢牙。章楶非常明白,为今之计,除了硬着头皮撑下去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坚持下去、哪怕语气稍有动摇,等待他的都会是满盘皆输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章大人如此斩钉截铁、不知进退,显然是不给我耶律师面子!真把我大辽特使当成摆设还是咋的?既然西夏方面言之凿凿,这事自然不能就这样轻易翻过去!我大辽可是最主持公道的,公正无私、童叟无欺!我看不如这样,这四个人就先留在行宫盘桓数日,大不了我以大辽特使的名义保证公正对待他们、至少暂时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今天谈判我看也进行不下去了,咱们就暂时休会,来日再说!”
耶律师黑着脸站起来,大声说了几句后直接离席而去,愤愤然溢于言表。梁迄甫、赫连铜树及其众护卫更是刀枪并举、凶神恶煞,打定主意不放易地他们四个离去。偏偏章楶的主要护卫包括云台五龙他们都被安置在了行宫外面,想有所反抗也没有这个能力,何况还有风万里这样的神级高手在对面虎视眈眈!人道是,咬人的狗不叫,叫唤的狗不咬人!这话牵强地说是有点类似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意思,既符合辩证法这种玄而又玄,又符合物理学上的长短互补。所以也才有什么瞎子的耳朵好使,哑巴的眼神好用,凡四肢发达者则头脑简单,凡头脑发达者则四肢自然相对赢弱云云!规律所以被称为规律,就是因为它几乎放之四海而皆准,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那些动不动就喜欢打嘴仗、除了抗议就是抗议的人,只是因为他们的行动能力或者是行动意愿几乎没有,所以才不得不靠口上发声、大喊大叫来表现自己的存在。如果他们真敢亮亮拳头、或者付诸行动解决问题的话,估计也不会玩这些雷声大、没雨点的把戏,丢人现眼、自取其辱。章楶看似气势汹汹,连放狠话,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但实际上也就是以退为进,在保证自己全身而退的前提下,尽量为身后的四个小家伙争取点喘息之机罢了。如果他真承认他们是混进来的,他章楶就脱不了干系不说,甚至整个谈判失败的责任弄不好都得由他来背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章楶才不会为他们四个两肋插刀呢,别说他没有这个意愿,即使有、他也没有这个本事和实力不是?现在是在西夏,身边护卫如果仅仅保护自己的安全也许没有问题,但真惹怒了西夏方面,他的这些力量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可以完全忽略不计。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云云,都是从普通道义上说说罢了,果真有一方来个不讲道理,把另一方的来使全都咔嚓了哪又如何?即使战端重开、即使不论胜败,已经被杀了头还能把命找回来?所谓秀才见了兵、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含义,他章楶现在恐怕算是有了切身的感受。“既然大辽特使愿意担保,我看几位就先在西夏行宫里耽误上几天,你们近水楼台,也方便以后谈判,免得跑来跑去,更可以避免有别有用心的人等污蔑我大宋使团居心不良!”
听到耶律师显而易见的威胁,看到近在咫尺的梁迄甫、赫连铁木以及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手中高举的刀枪,章楶终于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转身向易地他们递去无可奈何地一瞥。生死之间,任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也只能委曲求全、趋利避害!“赫连将军,就照大辽国特使的吩咐,将这四位不速之客请进行宫特设的客房,多派人手好好保护他们,如有妄动可先斩后奏、格杀勿论!”
高高在上的小梁太后终于发话了,轻飘飘中不乏得意,一幅根本就没有明白章楶话中有话的意思在我行我素、颐指气使。“几位就暂时委屈一下,更不用为安全担心!我想西夏方面应该清楚,你们是我大宋使团随员,他们不会危害你们生命,除非想与大宋重新战!”
章楶显然对小梁太后的话有点不满,也可能是担心易地他们突然反抗使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所以又壮着胆子说了这么一句话。估计既有提醒又有安抚的意思,又或者是不想太过丢脸、撂上两句门面话罢了。“章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几个不速之客而已,他们的生死与我们何干?真让他们搅了和谈大局,你我的罪过就大了!”
王安礼则小声地嘟囔着另外一个意思,就差大声否认章楶的话了。王安礼的话当然有其一定的道理,但更多地是在表示这对章楶所作所为的不满和抗议,他没有揣测、估计主要是不想揣测章楶上述那番言行背后的意思。章楶虽然是个文臣,但多年身处军旅、接触过的江湖人物也不在少数,那两个孩子他都看不出深浅,更不要说被他们称之为师傅的那一对青年男女了!也是,果真是泛泛之辈,他们能如此胆大妄为、冒名顶替混入使团队伍!最重要的是这帮江湖人物均属桀骜不驯之辈,真动起粗来岂不更加不可收拾!虽然身处西夏行宫、又是大白天,长如山、长若水功力也还没有完全恢复,但经过混沌秘境改造过的经脉、身体以及他们在秘境参透的阴阳合一的内功修炼心法毕竟属于上古大能创造的超级心法,何况在受伤后还得到陈景元这样的大家的帮助,这三两天的功夫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与风万里这样的神级高手拼命虽然不足,但单纯逃跑的话则应绰绰有余,不然他们也不会有底气再次深入西夏皇宫了。不是发现风万里在旁边虎视眈眈,不是因为想尽量利用和西夏方面对话的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许他们早已经不再忍耐了。当然,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动静除了上述各种原因外,还是因为作为主角的长如山完全被刚才清风公主的一番话给懵住了、一时感到无所适从,毕竟即使他这样聪明绝顶的人也想不到这清风公主到底是何用意、行为何故如此反常!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那些虎视眈眈、刀枪并举的侍卫们更是货真价实的,真打起来还能收得住手、点到而止?千钧一发之际、生死存亡之间能如此无动于衷要么就是她清风公主太过冷静,知道什么是大局,从不被自己的感情或情绪左右;要么就是这个人本就是游戏人生,以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信口开河、逢场作戏!人道是,红颜祸水,美女害死人;又道,最难捉摸女人心。长如山虽然也算名门之后,武功内力更堪为青年才俊,但即使这样自视甚高的人也免不了入了俗套、犯了以貌取人的通病。如果他遇到的不是清风公主这样的人间绝色,很难说他会轻信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的海事山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后也肯定会潇洒的离去,但面对美女效应,到底内心还是有了那么一丝冲动和情不自禁,结果也就当然有了之后的风风雨雨和现在的置众人于危墙之下、生死攸关。怎奈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而且是以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连援手都不想伸一下的方式直接打脸,对任何一个青年人来说,这种打击都不可谓不刻骨铭心!即使长如山够有涵养了,仍然被懵的一时不知所从。“欲加之罪、指鹿为马,简直欺人太甚!真以为我们师徒怕你们不成?既然西夏对我们的信息不感兴趣、既然有你们认为不值得与我们再多费时间,我们师徒又何必继续做你们的不速之客?宋夏之间是战是和更与我们没半文钱的关系!只是就凭你们也想强留下我们,简直做梦!山水重逢,不用再见,我们走!”
就在众人正在章楶、小梁太后激烈对话之后产生的片刻安静中等待易地他们束手就擒时,就在赫连铜树等众侍卫张牙舞爪,挥动着手中的兵刃不断靠近赵宋使团拿人的时候,长如山突然开口,语气更是冷得怕人。这意思显然是要困兽犹斗、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