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早朝还没开始,弹劾穆云兮的大臣们就在门外跪了一地,说穆云兮打伤了刘衡,过了清水镇了,请皇上派人拦住他。西梁帝被他们吵的头大,命内侍打开门,披着还没整理好的长袍就出去了,“刘衡呢?”
刘衡一脸狼狈的跪在门外,“臣在。”
西梁帝蹙眉,“为何妆容如此狼藉?”
“皇上恕罪,臣并非有意,实在是太赶时间。”
事情紧急,他来不及洗漱换装,快马加鞭的往汴京赶,三天的路程一天的时间赶了出来,昨夜将奏折递上去,一直在侧殿等候,一夜未睡,此刻,又憔悴,又狼狈。西梁最重仪表仪容,换做他日,刘衡会被内侍监拖出去小惩大诫,此刻,西梁帝看到他,想起昨夜的他呈交的奏折,皱了下眉头,“刘衡进来,其他人都散了吧,朕自有主张。”
一个时辰后,刘衡从西梁帝的寝宫走了出来,神色异样,却明显的轻松了许多,走完最后一个台阶,他回头望了望这气势宏伟的大殿,郑重的发誓,臣一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托!穆云兮是在去赫兰郡的路上跟穆九接上头的,他命穆九速速上书,将雁门关的事情详细的回禀皇上,他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穆九得到消息后,派影卫连夜快马加鞭的往汴京赶,争取在御林大军到达雁门关前,送达。然而,事与愿违。门阀忌惮穆云兮的取消割地政策,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想穆云兮再回来,利用这个机会,落井下石,联合起来,拦截穆九送往京中的密函。影卫在冲破第三道拦截后,身受重伤,被门阀的势力围剿,临死前毁掉了密函,那份至关重要的密函,最终没能到西梁帝的手里。那个影卫至死都没闭上眼。他们不知道的是,即便密函送至京中,西梁帝也会跟他们打时间差,水夭还是得死。穆云兮到赫兰郡的时候,御林大军刚过去一天的路程,使者先一步入城,穆九带着使者去见水夭,使者说密旨只能水夭一个人听,将穆九赶出门外,穆九怕有闪失,一直守在门外,不敢离去。一个时辰过去了,使者还未出来,水夭也没有出来,里面隐隐的传来争吵声,穆九隔得远,听不真切。忽然里面“哐当”一声,穆九推门而入,看到水夭倒在一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使者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滩血迹。穆九连忙赶过去,伸手一探,使者已经没了鼻息,死了。等水夭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穆九站在她的床边,脸色很不好看。水夭揉了揉脖子,头昏昏沉沉的,“你怎么在这?”
“你为什么要杀死使者?那是皇上的人,你杀了他,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穆九扬了扬手中的密旨,“皇上虽然让你自裁,却没说什么时候,只要你能撑到公子来,他一定会救你的。公子到了赫兰郡了,很快会到雁门关,你为什么这么莽撞?”
穆九着急,说话的时候没有用敬称,言语之间很犀利。“使者死了?”
水夭这才记起,她之前是在跟使者谈话,使者传达了西梁帝的旨意,要她离开雁门关,虎狼军解散,并要她在阿爹的坟前自刎谢罪。西梁帝是要她死,甚至没说什么原因。她原先以为,使者来了,她可以解释下邹来福的死因,谁料使者根本不听,还说让她死是对她最大的恩赐。她哪能咽下这口气,就跟使者发生了争执。后来,脖子一痛,她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自己房间里。穆九一愣,“人不是你杀的?”
“我为什么要杀他?”
“可是……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你手里拿着匕首,刀口跟使者身上的刀口吻合。”
穆九拿出匕首,递给她,这把匕首是水夭的。“我没有杀他,我只是跟他吵了几句,好像有什么打在了我的脖子上,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穆九狐疑的看着她,“我一直守在外面,没有人进入。”
“你怀疑我?”
“属下不敢。”
他和水夭的武功都不弱,要是真有人靠近,不会没有察觉,除非,那个人一直在,“姑娘和使者说话的时候,旁边可有外人在?”
水夭忽然记起,确实有个人在,当时他在帮她整理布防图,使者进来的时候,他躲在里面没有出来。“是我,人是我杀的。”
虎狼军的统领杨宵走了进来,跪下,抱拳,“小姐,人是我杀的。”
穆九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谁让你这么做的!”
水夭也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宵是杨将军,杨云威将军去世后,就是他将老将军的尸首偷出来,藏了的,杨将军平反后,他千辛万苦找到水夭,进了虎狼军,做到了统领的位置。水夭对他很是信任,没想到,陷她于不义之人,竟是杨宵!杨宵爬起来,继续跪下,“属下不能让使者杀了小姐,所以,只能杀了使者。”
“糊涂!你不杀他,姑娘还能活,你杀了他,不等于坐实了姑娘谋反的罪名吗?姑娘被你害惨了!”
穆九气得拔剑想一剑宰了他!“杨宵是糊涂,却也知道护主,我不杀他,小姐会立即死,我杀了他,我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杨宵冷冷的看着穆九,意有所指。“你什么意思?”
穆九被他看得发毛,他能感觉出杨宵对他的敌意。“大人难道不知,你们的七皇子正带着大军来围剿我家小姐吗?”
“杨宵,不得胡说!”
水夭喝令他住嘴。杨宵红了眼圈,“小姐,我没有胡说,我们的探子已经得到消息,明日大军就到雁门关了,他若不是围剿我们,怎么可能带大军一起来?”
“不可能,我们殿下不是那种人,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带大军来攻?我不信,他对姑娘情深义重,根本不可能对姑娘出手。”
穆九坚定的说,“此事肯定另有隐情,姑娘,你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小姐,我们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杨宵固执己见,“你不要相信穆云兮,那穆云皇室有几个可信的人,当年老将军曾在沙场上拼死将皇上救回,皇上视他为手足,不是照样任由将军无辜枉死吗?大难当头,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哪个不是想着保自己?”
阿爹的死,是她心里抹不去的痛,她有时候甚至会想,这当中是否会有西梁帝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当年他对阿爹足够信任的话,陆恒哪里会有可乘之机?水夭看着眼前的地板陷入了沉思。穆九忙道:“姑娘,一定要相信我们殿下,他日前还给我传信,要我将雁门关的事情据实上报,澄清皇上对姑娘的误会,他怎么可能会带人攻打?”
“小姐……”杨宵几乎要哭出声了,恳求道,“带着少爷离开吧,你们是杨家最后的希望了,属下拼死也要带你们离开!”
穆九坚决相信穆云兮,“不会的,殿下不会这么做的!”
水夭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安静的望着外面,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明亮如白昼,星光被月光遮住,看不到踪迹。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又十五了。回头想想,这日子就像流水一般,不经意的,就流掉了。穆九和杨宵还在劝她,一个劝她走,一个劝她留,她该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