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的一天。　　二十岁的秦云野研究生毕业后以应届生的身份考入体制内。　　彼时的葭月还在读大三，为庆祝秦云野上岸，精心准备了礼物送上门。　　一进客厅，便见冯眉和冯晴围着他道贺。冯晴是许麦苗的女儿，比秦云野小两岁，发现葭月的身影，客气道：“葭月姐姐，你也来了啊。”

葭月笑一下：“嗯。”

她向秦老太太和李峤打招呼。“太奶奶好，姨姨好。乐乐也在啊。”

“葭月姐好。”

李峤热情的招待葭月：“过来坐。”

秦老太太已经满头白发，腿脚不便的她坐上轮椅，但精神头不错。“葭月今年也要毕业了吧。”

葭月：“还没有呢，明年毕业，到时候我也考弟弟的单位。”

秦老太太笑盈盈：“你俩从小干什么都爱一块儿，毕业工作后干脆嫁我们家，上下班也能一起。”

葭月害羞了。“他是弟弟啊。”

冯眉：“是啊太奶奶，你老糊涂了，葭月是姐姐，比云野哥哥大的多，怎么能在一起呢。”

秦云乐：“说谁老糊涂？没礼貌！葭月姐又不是我们的亲姐，且只比大哥大半岁，怎么就不能再一起？是吧大哥。”

秦云野：“嗯。”

葭月：“.......”他还嗯。　　李峤的视线咋两人身上流转，族谱上写着，上官氏早逝的时候才十八岁。现在葭月已经二十一了。即使她就是上官氏，命运也改变了吧？　　秦云野：“你手里拿的什么？”

葭月：“送你的。”

礼物被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秦云野接过后装进裤子口袋：“我待会儿看。”

李峤：“是手表吧。”

葭月：“姨姨好厉害，一下子就猜准了。”

李峤心道，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秦云乐：“女生送男生手表代表的含义是她希望你随时随刻都要想她，预示一辈子不分离。”

葭月震惊，解释道：“是吗？我不知道送什么，特意问爸爸，他说男人应该都喜欢表。”

所以她就买了一个。　　李峤更震惊，他们家的老三对比两个哥哥，一向显得笨笨的，老大和老二幼儿园只读一年便读小学了。　　老大十四岁就被保送进大学。　　老二天资也不差，高中毕业后顺利被国外一家商学院录取，今年才16岁，也读了大二。　　老三不行，只幼儿园便读了三年。　　小学送进最好的学校，每次考试年级倒数第一。　　一发成绩单便哭。　　秦谨心疼得不得了，说不读算了，没那个料。但孩子又想上学，理由是哥哥都在读书，她辍学会被人笑话，不过她不想和太聪明的学生一个班读书。　　后面送她进私立学校。　　里面一样卷，进去两周，瘦一圈。　　一家人跟着难受。　　后来在家附近的小学就读，成绩中下游，总算找回了点自信。　　初中没考上实验班。　　原本打算给她补课。　　但她一补课哪哪都不舒服。　　今年中考分流前总算开窍了，踩着线读的高中，孩子长得好看，一进学校四处收情书。　　秦谨一万个不放心，请保镖看护这才解决问题。现在忽然说手表的意义，李峤有些紧张：“你收过哪个男同学的手表吗？”

秦云乐：“好多人送，但我都没要，我告诉他们，我想要的爸爸和哥哥们都会给我买。”

李峤很满意：“这还差不多。千万不能收哈，更不要早恋哦。喜欢谁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

秦云乐：“嗯，我还没有喜欢的人。”

李峤玩着眼睛笑，小丫头天分虽不如哥哥们，但比哥哥们听话的多，而且没有叛逆期。　　老大和老二她是完全管不住了。　　冯眉：“我哥哥你不喜欢啊。”

秦云乐：“不喜欢，你哥哥没有我家里的哥哥长得好看，比葭月姐的哥哥们都差点远。爸爸说，我找对象得找他那样的才行。”

葭月偷笑。　　冯眉：“你爸都多大年纪了，你找大叔啊。”

秦云乐蹬蹬蹬上楼，从书房内拿出相册，指着秦谨年轻时候的照片：“我爸爸年少的时候比我们班男同学都好看，哥哥都也比不上。”

冯眉一看，竟然和云野哥哥差不多的样子。“我才发现你爸和云野哥哥好像。”

秦云乐：“现在也像。我妈妈说，爸爸是成熟稳重的类型，哥哥太嫩。”

李峤笑道：“好了，收起来。”

秦云乐又抱着相册上楼收好，下楼后，让秦云野带她看电影，待秦云野答应，她道：“葭月姐，一起吗？”

“好啊。”

冯眉：“我也想去，晴晴姐，走吗？”

“我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妈让我送完礼物回家复习，争取考进婶子教的大学。”

冯晴走了。　　李峤送其出门。　　秦云野领着妹妹和葭月一块儿往外走，冯眉也要跟着。　　李峤叮嘱道：“晚上九点钟之前必须回家，知道不？”

“知道了。”

“.......”　　.........　　秦云野开车，冯眉抢先坐副驾驶的位置。　　秦云乐和葭月坐后面聊衣服写字和化妆品。冯眉托腮望着秦云野：“云野哥哥，你觉得我怎么样？长相是不是比葭月姐漂亮。”

秦云野：“差很远。”

葭月坐副驾驶后面的座位，抬头，青年冷峻的侧影映入视线，打小一起长大的人，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心境和小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每次看到他，会心跳加速，会胡思乱想。　　还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头他们也是青梅竹马，他是高门子弟，她是商贾之女。他还是叫秦云野，她也依然是上官葭月。　　他高中状元，不顾门第之见聘她为妻。　　父母开明，他们顺利结为夫妻。　　每天天色灰蒙蒙的时候，她都起来帮他穿上红色的官服。　　天方大亮时他归家，总带她爱吃的点心。　　在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他写东西，她在一旁磨墨。　　两人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有一天，约莫是宫里头的人，送来一盘糕点，她吃下之后肚子疼，早产生下孩子故，便毒发身亡。　　她化为他手里笏板，被他握一辈子。　　他也是一辈子没有再娶亲，每年她的忌日，他都要再她的牌位前放上她爱吃的点心。　　他为官清廉，一生都在为百姓谋事，只希望来世还能和她相遇。　　这些不知道是她的臆想，还是以前真的存在过。　　冯眉的话拉回她的思绪。　　“不过我比葭月姐小的多呢。”

冯眉说。　　秦云野：“你脑子也比她小的多。”

葭月和云乐被逗笑。　　冯眉：“........”是不是骂人啊？她生气的将头扭向窗外。　　老妈去年就说，秦家的孩子。　　他们兄妹俩必须拿下他们其中一个。　　秦云乐什么事都听父母安排，出门不是有亲哥哥就是有保镖跟着，她哥多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她，随时可以见秦家两兄弟。　　但云焰哥哥刚刚出国了，而且他太凶，总吼她。　　云野哥哥温柔些，可他又只和葭月一起。　　别个姑娘他也不搭理。　　哎。　　老妈的任务，真重啊。　　..........　　到了电影院。　　冯眉想看文艺片。　　秦云乐想看动画片，冯眉嫌弃道：“你比我还大好几个月，居然看动画片，幼不幼稚啊？”

“我喜欢看。”

秦云野：“喜欢看哪个我和你葭月姐陪你。”

秦云乐选好影片，秦云野买下票。　　“云野哥哥，给我买了吗？”

“不知道你的喜好。”

秦云野从钱夹内抽出两百：“想看哪个，想吃什么自己买。”

冯眉嘟哝：“受不了你们家，每个人都围着云乐转。”

“我的亲妹妹不围她转，围你？”

秦云野牵着秦云乐进放映室。　　葭月跟在后面。　　冯眉跺跺脚，好气啊。　　秦云野安置好秦云乐的位置，绕到葭月旁边坐。　　电影院的小孩少，四周灯光又暗。　　电影播放一半时，秦云野凑近葭月：“电影好看吗？”

“还行吧。”

葭月说。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但有他在，她能看下去。　　秦云野：“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能做到的，她会尽量去做。　　“可以当我女朋友么？”

秦云野鼓起勇气说，他早就想问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葭月：“.......我比你大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想的。”

“只半岁而已，从不喊你姐姐的时候。”

秦云野说。　　他也做了个葭月同样的梦。　　他的梦比较丰富，宫里头的公主看中他，要招他为婿，他言明已有妻子。　　那女子竟然下药毒她。　　他查明真相后，设计公主远走和亲，客死他乡。　　也算为她报仇。　　葭月想了想，那岂不是他十七岁的时候？她犹犹豫豫好一阵子，几不可闻的道一声好字。　　秦云野还是听见了，眼底隐隐浮出一抹温柔之色，但他说听不清。　　葭月只好大点声音：“好。”

秦云野嘴角染上笑意，内心仿佛被填满，情不自禁靠近她。　　葭月屏住呼吸。　　片刻捂住嘴：“你也不怕被人看到。”

秦云野：“没人会看。”

葭月视线已转，小孩子们都在看电影，也确实注意不到他们。“你会告诉家里人吗？叔叔姨姨能同意么？”

“我会，同不同意不是由他们说。”

秦云野道。　　葭月：“这样不好。”

秦云野一笑：“有什么不好？你不用担心，我妈一直很喜欢你，只要她不反对，别人都不会反对。”

妈妈比较啰嗦些。　　爸爸和太奶奶，很少过问他的私事。　　葭月：“暂时还是不要和他们说了，行吗？”

她担心叔叔和姨姨向她家里告状，说她拐带他，毕竟她比他大。　　秦云野迟疑片刻后答应：“好。”

“......”　　........　　两人的地下恋情，维持到葭月大学毕业被上官庆丰发现，女儿被拐，上官家一大家子找上门要交代。　　秦谨和李峤两脸懵。　　尤其是后者，她察觉过，可孩子从小到大有心事都会告诉她，所以她认为自己想太多。　　万万没料到，他们真的在谈恋爱。　　她缓过劲道：“成年人谈个恋爱要什么交代啊。反正我是觉得没什么，你们想棒打鸳鸯还是怎么的？”

上官庆丰：“同居了，我们家比较吃亏。”

李峤：“......同居？”

不可能吧。孩子不在，她也不好确认，她道：“年轻人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稀奇的？二十一世纪了，思想怎么还不进步？现在同居，互相了解生活习惯，总比结婚后发现不合适离婚强吧？　　还有，你们葭月要不是我，能回到你们的身边？她养在我身边，我不仅不用出彩礼，还多一个女儿呢。现在葭月和我家最优秀的一个孩子在一起。　　我都还没急，你们倒是上门了。还带着三个儿子一起来，想打架啊。”

上官庆丰一噎。　　庄姝打圆场：“我也是觉得知根知底挺好的，劝他别来，他非说女儿吃大亏了。”

李峤：“.......”她儿子就不吃亏了吗？男女平等的口号这个时候不管用了是吧？她忍了忍：“既然同居了，那就结婚嘛，条件随便你们提。”

她补充道：“现在新闻上不是经常报道婆媳矛盾吗？他们结婚之后搬出去住，或者我儿子去你们家住，我都无所谓。你们根本不用担心婆媳问题。”

李峤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上官庆丰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峤打电话喊孩子回来。　　庄姝也叫来了葭月。　　李峤开门见山：“你俩同居了？”

秦云野一进门见到上官一家，加上李峤的问话，他全明白了：“没有。”

葭月也脸红的否认：“食堂的饭菜不好吃，我们就合计着租房子在外面，晚上一起做饭吃。”

上官庆丰：“........吃完饭没做别的吧？”

葭月小声：“能做什么啊？”

他们两个都是保守的人，可没做过分的事。　　上官庆丰：“.........”　　“........”　　误会解除后。　　两个孩子正大光明的谈恋爱。　　葭月二十五岁这一年，秦云野求婚成功，结婚的时候，老家的亲戚朋友们都来了。　　名义上的娘家人也在其中，李金牛踏实肯干，容易知足，在老家经营着两家烟酒店，日子过的很富足。因而李生财和董腊梅也不再执着于让李峤为她养老，加之年龄变大，为人善良不少。　　李金花不再作妖，日子好过的多。　　女儿养在李金牛名下，长大仍然认她当妈。　　母女俩望着偌大的房子。　　前者依旧嫉妒，后者充满羡慕。　　“原来三姨家这么有钱啊。”

李金花的女儿，叫李灿。“哪个是三姨啊？”

李金花目光一扫，李峤穿着合身的暗红色旗袍。　　优雅贵气。　　四十多岁的人了，保养的像二十多岁的。　　皮肤白皙，眼眸清澈。　　天哪。　　有钱真好啊。　　老天爷，下辈子能不能让她当富太太？四十岁还拥能有二十多岁的身材和脸蛋。她咬着牙道：“穿旗袍的那个，风骚的很。就是她害的我，你要给我报仇啊。”

李灿：“行了妈，被舅舅听见少不得批评你。”

成天报仇报仇，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的恨。　　李金花不吭声。　　这时李金牛过来，带李灿认人。　　“三姐，这就是灿灿。”

李峤暗暗打量，长得还行，人也面善。比李金花顺眼的多，她微微颔首。“灿灿你好。”

李灿面对李峤时，分外拘束：“三姨好。”

李峤旋即介绍自家孩子：“那边的是你两个姨弟，这个是你姨妹。”

“姐姐好。”

秦云乐乖巧的打着招呼。　　“你好。”

李灿也在打量秦云乐，听村里人说，三姨的小女儿是个傻子，读书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倒数第一，大学也是三姨夫花钱买的名额。　　妈一直说是报应。　　但今天亲眼见了，看不出来傻。　　长得特别漂亮。　　和三姨一起像姐妹。　　三姨真会保养啊。　　.........　　李峤认识了李灿之后，招待大姐和大姐夫。　　大姐和大姐夫一家扎根京都。　　三个孩子全部考上大学，拥有正式工作。　　家里有房有车。　　大姐年前退休，买断养老保险。　　现在每个月都领养老金。　　大姐夫仍旧在鞋厂工作。　　二姐夫十分羡慕：“当初要是跟着你们来京都就好了，也不至于下岗后没个正经事。”

二姐李娇娇不听不来气，秦谨的事业如日中天，经营管理着跨国公司，听说各地各行各业都有他投资的产业。李峤却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沦为打工人。　　自己住着走路都能累出汗的大房子，不会想到蜗居小屋的亲姐吗？　　如果不是她的付出，大学能考上吗？　　能有今天吗？　　只听大姐夫道：“阿谨之前说出钱让你开个鞋店，你又嫌麻烦。”

“主要是我家那口子舍不下脸面，闹啊。”

二姐夫叹气。　　李娇娇：“管理店面还差不多，现在的买卖不好做了，自己经营亏本怎么办？”

秦家的产业那么多，随便给他们一家管理着，他们的日子都不会差。　　可是秦家舍不得撒手。　　李峤听不下去，做生意哪有都赚的？　　就算是秦谨，商场叱咤多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想管理店面，也得有能力吧？　　秦云焰：“二姨夫，我现在创业了，你想找个正经事，可以进我们公司的小食堂帮忙采购，到时候给你配个采购助理，帮你交上养老保险，等你年纪大了可以像大姨一样拿退休工资。”

李娇娇觉得行，采购有油水可捞。“还是云焰有出息，你哥哥结婚，你也老大不小，有对象吗？二姨给你介绍一个，就跟你妈那样漂亮。”

“为嘛要是我妈那样的，我又没有恋母情节。暂时不想处对象，只想搞钱。”

秦云焰道。　　“要赚多少钱才够啊。”

李娇娇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人家钱多的花不完。　　还要搞。　　怪不得穷的人越穷，钱都让他们不缺钱的人赚去了，万恶的资本家们。　　秦云焰：“当然是越多越好。”

李娇娇又道：“你妹妹有对象吗？我婆家那边有个亲戚，小伙子长得也挺不错的，家里条件也不差，比你虽然远点，但也不会饿着她。”

李峤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李娇娇。　　不会饿着她女儿。　　就是二十多年前秦谨最穷的时候，也没怎么饿着她啊。　　这样的人家，亲姨还介绍。　　是不是看他们家女儿过的太幸福了？　　李骄阳：“你也考虑点实际情况。峤峤家的条件，姑娘能下嫁吗？还有，老三今年还在读大三，没到找对象的时候。”

秦云焰附和：“我妹妹还小。”

他妹妹也不会嫁人。　　被爸妈养的不谙世事。　　嫁人后，吃亏怎么办？　　李娇娇：“云乐傻乎乎的，有人要就不错了啊。”

李峤：“？？？”

秦云乐也听到了：“？？？二姨，你说谁傻乎乎的呢？”

她只是不擅长学习而已，但她高中的时候也学得很好，凭自己的能力考了二本。　　学期末，她还拿了学校里的奖学金呢。　　虽然比起哥哥们她差一大截。　　但比较一起长大，最后读大专的冯眉和冯晴，都强多了好吗？　　再说了。　　新闻上头，经常有家暴的，万一自己遇上了，多可怕？　　她当个妈宝，爸宝，哥哥们宝，挺好的。　　“........”　　..........　　亲戚们好一番叙旧，直到晚上才散。　　第二天，秦云野的婚礼在酒店举行。　　陶阿姨一家来了。　　薛家人也来了。　　统一像秦老太太问好。　　婚礼举行时，新人们互相宣誓相守一生的诺言。　　“我看着长大的小娃娃，成家了啊。”

陶阿姨留下感动的泪水。“再过个一年，你们家可能得五代同堂，我将来要向你一样有福气就好了。”

秦老太太开心之余，分外伤感。　　薛大哥和婉秋大姐，打了一辈子，十年前先后去世，她的小姐妹也走了。　　断联二三十年的父母和兄长。　　有消息时，也已经去世。　　后辈们说。　　父母和兄长给她留下一笔遗产。　　人都没有了，她要钱有什么用？　　而当年陷害秦家的人，也被秦谨查到，报复了回去。　　如今孙子孙媳妇生活圆满，她的重孙子也结婚了。　　她在这个世上，一点遗憾都没有。　　她想找老秦。　　孙子孙媳妇再如何孝顺，也没办法代替她的老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