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屋内传来了少年温润的嗓音，“进。”

傅风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对顾言若点头，“姑娘请进。”

顾言若拾级而上，推开了房门。青烟袅袅，带起几段白缎，如烟似雾。少年正襟危坐，身躯凛凛，五官深邃而分明，墨色剑眉浑如漆刷，容色脱俗。顾言若看了他好半晌，然后移步到灯盏前。将灯笼搁置在地上，顾言若细致地注入灯油，然后用银签拨了拨灯油，随着噗嗤噗嗤的轻响，房间的光线明亮了几分。然后，顾言若又如法炮制添完了余下五盏。不知是被烛光熏得太久，还是添灯时太过专注，几盏灯添完了，总觉得有些头晕，看东西也有了重影，比如现在，面前出现了两个方澜倾，动作神情毫无分别。顾言若闭眼晃了晃头，还没睁开就听到了丝丝动静，然后就嗅到一阵冷香。与蓝遮身上淡淡的药香不同，多了几分清冷，是属于方澜倾独有的味道。缓缓抬头，顾言若对上了那双幽深的瞳孔。明明眸中情绪浅淡，却因为那微微上扬的眼角而显得意味深长。“大哥哥可原谅若儿了？”

顾言若小心地问。方澜倾两轻抬，迫使小姑娘与自己对视，声音轻慢，“我不太喜欢自作聪明的孩子。”

顾言若眼睑微垂，别过脸去没再说话，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方澜倾松开手，“只此一次。”

顾言若猛然回过头，似乎没大听清，那双眸子却明亮了几分。“说吧，想要什么。”

方澜倾重新落座。顾言若有些意外，她自认为没有透露出丝毫心思。见小姑娘迟迟不开口，方澜倾又道，“没有？”

顾言若弱弱道，“明日大哥哥是否要去宝安堂？”

见人抬眼看她，她又继续道，“不知大哥哥可否带上若儿？”

方澜倾专注地看着竹简，仿佛并未听到顾言若的请求。顾言若咬咬牙，也没再开口，静静站在原地，一副乖巧模样。许久，见方澜倾提起羊毫笔，她立马小跳着上前，柔白的小手拿起墨块，不重不轻地研磨起来，余光却落在少年的身上。只是可惜，少年依旧十分专注，对顾言若的动作依旧不闻不问，只是在笔尖蘸墨的时候，唇角扬起了细微的弧度。鎏金香炉的青烟不断泄出，顾言若早在趴在灯笼上的时候便昏昏欲睡了，只是刚刚在来淮水院的路上吹了冷风清醒了些，这下置身于温暖的房间中，不免又困意泛滥。小脑袋重重一搭，丢失的三魂七魄乍然回笼。顾言若下意识抬手擦了擦嘴角。刚准备放下，就见方澜倾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她有些愕然，把下意识的“你看什么看”吞了回去，转而低声问，“大哥哥看什么？”

声音有小姑娘刚醒来时的娇憨，少了些清脆。方澜倾没说话，眼神往书案上扫了扫。顾言若虚着眼睛瞧了瞧，然后便抬起望着天花板，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