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早川纱月被医疗仪器运行的声音吵醒。 她睁开眼睛,先看见雪白的天花板,随后是旁边的输液架、心电监护仪器等等,无数细节提醒她此刻正置身于医院中。 眨了眨眼眸,她后知后觉意识到—— 正常运作的感官,已经全然没有那股神经灼烧的痛苦疼痛了。 她试图从病床上坐起来,本来不打算动在输液的左手,但刚有动作,却听见床头一声很清脆的金属碰撞响。 “当啷。”
早川纱月:“?”
她呆了两秒,又动了动右手,“当当。”
这下女人根本顾不得那么多,撑着输液的手坐了起来,从掀开的被子下,见到了自己右手腕处一副纯黑的金属手.铐,另一端扣在病床侧面围栏上。 就在她傻眼的刹那,门外听见动静的草壁哲矢敲了敲门,“安娜?”
“草壁先生,能帮个忙吗?”
草壁开门看了眼情况,谨慎地站在门口问,“是需要叫医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清醒时候的这位安娜副部长,比晕过去时的五官更自然一些。 但他也不敢多看。 “不是,”早川纱月摇头,当着他的面晃了晃自己的右手,牵扯那副黑色手.铐与床杆碰出叮当动静,“我是想问问,这个怎么回事?”
草壁哲矢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啊? 他眼观鼻鼻观心,“你还是问恭先生吧。”
反正他看不懂这两人在搞什么play。 早川纱月懵懵地问,“那老板呢?”
“出去了。”
草壁哲矢说完,秉承着对疑似未来老板娘的尊重,很贴心地回答,“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叫护工。”
早川纱月:“?”
她脸上写满了问号。 盯着这幅手.铐又看了一会儿,她大致能判断出云雀恭弥对两年前那件事有多么耿耿于怀。 她只是以猜测的态度随意说了几句话,并且做了个可疑的行为,现在受着伤就被他当犯人给拷了,要是真让他知道她是两年前的事件主角,那还不扒了她一层皮? 早川纱月单方面瞪着手.铐。 狗咬吕洞宾。 早知道在酒店里看到那阵烟雾的时候,就把那位超耐痛、无敌强的老板推进去得了,她逞什么能啊? 现在好了。 她有些生气地又甩了甩被拷.住的手腕。 关门之前见到她动作的草壁:“呃……”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那副被甩动的黑色手.铐中央处忽然亮起了一簇紫色火焰,随即,女人素白手腕上又出现另一副一模一样的手.铐。 两截黑色金属一前一后,将她紧紧扣住。 草壁哲矢慢半拍的提醒这时才响起,“云属性火焰的特点是增殖,你要不还是别乱动,好好休息?”
早川纱月:“……” 她沉默了两秒钟。 突然被激起奇怪的叛逆心,“听说只要把拇指折断就——” “不建议你这么做,”草壁哲矢诚恳地说,“曾经恭先生有个对手,把被铐住的手臂直接扯断……” 心中有不好预感、却又很想听的早川纱月:“然后呢?”
“然后手.铐从他的脖子一直增殖到脚腕。”
回忆起那场特殊战斗的草壁如实道,“最后他是窒息而亡的。”
金发女人脸上写满了脏话。 她一脸屈辱地躺了回去。 …… 意识到自己实在太多可疑之处,早川纱月在病房里气了会儿,直接通过风纪财团跟彭格列的情报网链接,搜索了关于mimic的内容,熟练地用网友教自己的技能消除所有痕迹,之后又睡着了。 也许是睡前念叨了某个人太久。 她又回到了那场梦里。 梦里那个立于尸山血海上的黑发青年白净面颊上落着干涸血迹,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一贯的平和与宁静,因为过度战斗、受到幻觉武器的攻击,眼底甚至有血色。 收到消息的她从浓烟里走出,看着那些武器的使用者还未来得及点燃明火,就被仅凭本能战斗的人瞬间收割了生命。 浮萍拐上的紫色火焰源源不断燃烧着,将一切沾染的血滴炙烤、蒸发。 烟尘令黑夜变得更为可怖。 模糊的世界里,他是唯一的光亮。 早川纱月至今都想不起来那时候她怎么生出的勇气靠近对方,明明在她之前、所有敌人都被他的拐、他丢出的手.铐瞬间绞去生命,可是她就是完好无损地走到了他面前。 “云雀学长……?”
她小心翼翼地出声,“你还好吗?”
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个人已经被极致的痛觉燃烧了理智,还能站在那里全凭要杀光敌人的本能,因为她没带任何杀意,故而便将她略过。 她知道【荆棘】的威力,在这浓郁的迷烟里,自顾自地汇报,“我、我试着把你的痛觉关掉了,现在有感觉好一些吗?”
“……” “怎么没反应?我调错了?对不起,我好像还没怎么搞清楚这个异能力的应用,要不我再试试?”
“……” “云雀学长,你别不说话,你这样我挺害怕的——你该不会是死了吧?”
女生试着抬手去试青年的鼻息。 才刚有动作,就听身侧响起一阵破空声,她吓得闭上了眼睛,直到不远处有敌人发出濒死的哀嚎,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哆嗦着想收回手,却骤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掌握住。 “谁?”
青年眸光难以聚焦,声音里的沙哑藏着久战的疲惫。 “嘶……疼……”早川纱月努力想抽回手,徒劳许久,同他道,“我、我是来帮忙的,云雀学长,能松手吗?”
等到开始揉手腕时,她才发现情况不太对。 这尊杀神好像视力受到了影响。 早川纱月呆滞在原地,有些束手无策,因为平时多用「混沌」作为自己伪装的遮掩,直到这场混战,她才逐渐发现自己的异能力方向是影响别人的五感,但想要随心所欲地操纵这能力却并不容易。 因为其他人的五感数值并不像游戏人物的血条一样看得见,她还是在这混战里拿对手做试验才慢慢摸索到一点边缘。 现在看到云雀恭弥视觉莫名受损,早川纱月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他恢复。 她只能拉着青年的衣袖,试着先带他离开这战场。 理智所剩无几的人,奇异地对她交付了信任。 但除了【荆棘】,空气里混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气体实在太多,没人说得清在龙头战争里覆灭的、或是即将覆灭的家族,都将什么玩意投放了出来。 云雀恭弥所在的地方,是毒雾汇聚的低洼。 等到走出来时,早川纱月才意识到,她只关闭他们俩的痛觉是远远不够的—— 身体出现了更奇怪的反应。 敏感。 灼热。 恰好此刻走到了繁华街道上有光亮的地方,她开始找身上放着的搜罗来的解药,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冲锋衣外套里掉出来,落了满地。 早川纱月蹲下来去捡,抬头的时候借着路灯光认了很久,正准备给云雀用解药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俩停在了一栋高楼面前。 她看了眼这高楼灯牌,横滨皇家花园酒店。 又抬头望了望站在路灯下,肌肤微红、因为视力未恢复,格外安静站着的青年,黑色短发柔软贴在脸侧,同色西装将那些浸润的血痕全部吸收、毫无痕迹,若是不看手腕、面颊的丁点暗红,他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得不像话。 像从古典画里走出来的单纯美人。 大脑被古怪的欲望所支配,她仿佛关闭了自己的理智,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将那些解药收了回去。 她重新站起来,声音可怜地拉了拉青年的衣袖。 “云雀学长……” “我好像解决不了现在的状况……” “要不我们换一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