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一愣，没想到老张能说出这种话。两百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虽说许飞几天就能赚回来，但是这也不是让他出这个钱的理由啊。见许飞满脸诧异的不说话，老张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副憨厚的笑容。“许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飞疑惑的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我这意思是，要不然您考虑一下，咱们给您摆摊，您出成本，然后您再从利润里抽取一部分钱？以后咱们就跟着您这么干了。”

老张话说完，两眼期待的看着许飞，心里想着一位出摊的年轻人说的话——“许先生年轻有为，等女儿的事情过去，往后肯定是做大生意的，现在不把住机会，往后人跑了，可就后悔。”

正是因为年轻人的这段话，老张和众人商量后，这才来找许飞说出这个建议。许飞闻言，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点头答应了。“行，就按你说的办也成。”

老张听完，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又露出了憨厚的笑脸。“那许先生先走了，您陪老婆孩子吧。”

许飞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到病房，而是靠在医院走廊的栏杆上。他眉头微蹙，心中暗忖。“一两百块，风险虽然大，但是如果明天成功，往后都有这些人在，我应该能不再摆摊，腾出手做更多事情。”

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最没有风险的，就是像老张那些人一样，做没成本的生意，但是始终是替人打工的罢了。而许飞想要的，虽不是什么豪门，但是也得做一位小老板，否则在十年后物欲横流的社会，自己老婆孩子，如何过的好？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下午四点多的天，已经没那么热了。许飞立刻出发，去了水果摊老板的店里。刚一进大门，许飞就看到了满地便宜又新鲜的蔬菜。水果摊老板显然对这件事是上心了。“诶，许先生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老板乐呵呵的笑了笑，指着地上的一袋又一箱的蔬菜和水果。“东西备齐了，这是单子，你看看。”

许飞笑了笑，接过单子，一样一样清点，确认无误后，才和老板对账。“一共是一百八十五，对吧？”

许飞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钱。“对着呢，这些东西比外头便宜吧？”

老板笑着接过钱，拿出香烟递给许飞一支。许飞摇摇头拒绝。“老板，以后我们常合作，不让你吃亏的。”

老板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沧桑的眼神望向街边，夹着香烟的手指向了医院。“那儿，人间冷暖，生离死别都搁哪儿了，我做生意再亏心，也不能亏了那些人……”许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医院斑驳的墙体，在昏黄的夕阳下透出苍老的年迈感，悲凄，苍凉。许飞一下想起了月月，立刻收回了目光，回过神。“老板，这个钱你收好，下一次订货我也会提前跟你讲。”

许飞说着，就离开了水果店。当时县城里没有出租车，只有用摩托车拉着一个两轮黄包车的三轮车，穿梭在县城大街小巷。许飞找来一辆车，坐着回了医院。距离医院的路并不远，许飞坐在车上，两眼总是不受控的朝着医院看去。总说，医院墙见过最多生离死别，医院的枕头听过最多真心话，医院的卫生间见过最多眼泪……而自己的女儿，现在就在这个地方……“月月，爸爸一定救你！”

许飞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医院。刚一下车，他就找来老张，安排他把食材分发下去，随后就打算回到病房。刚进医院大厅，就碰巧遇到下班的院长。“许飞，你等会。”

院长喊住许飞，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之前不是说，弄了个捐款箱吗？”

许飞点了点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院长？”

“这笔钱，我是决定让你们自己处理，而且定时处理。”

院长沉吟片刻，道：“这笔钱经过我的手，我就洗不干净了。”

许飞闻言，一下就明白了。这笔钱说到底，不是医院的正常收入，一旦经过院长，指不定会被人说闲话。“行，我找个时间把这个钱分出去。”

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事最难安排，这笔钱你得给的服众，不然出事，医院不负责。”

许飞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院长担心这个钱在他手上，有人说他假公济私，弄虚作假。在许飞手上，也有人会怀疑，许飞这是暗度陈仓，最后这钱都进自己的口袋。换做上辈子的许飞，也许真会这么做，可是对现在的许飞而言，这已经不是问题了。“您放心，我一定处理清楚，明天就发放捐款。”

院长点了点头，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医院。许飞急忙回到病房，看了一下捐款箱里的钱，居然足足一百八十六块钱！让他没想到的是，除了钱，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些顾客放进来的纸条，都是说一些暖人暖心的话。“没想到还有人多捐钱了。”

许飞嘴角带笑，拿着纸条一张一张的看。一些是路人献爱心，也有一些病人自己体恤病友多给了钱，也有的是一些医生写的。许飞看完纸条，总觉着手里的这些钱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气，把钱放好，看向李婷。“媳妇，你觉着这个钱，怎么分合适？”

李婷思忖片刻，道：“你觉得，把这些钱交给明天来美食街的病人们做决定，会不会更公平？”

许飞一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没等他开口，李婷又接着说道：“都是苦命人，没有那么有花花肠子的坏人的，这些钱要给谁，我相信明天大家会有判断。”

许飞看着李婷清澈的目光，突然觉得心口一震。是啊，九十年代，哪儿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这是一个在县城里，能把随身的包包安心让陌生人保管的年代。而且让病人自己做决定，也的确是最能够服众的办法。“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许飞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李婷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那出事了，你可不能怪我，我没你那么聪明的。”

“你最聪明了。”

许飞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哟，小两口亲热呢？那我先走？”

陈婶从门口满脸带笑的进来，刚坐下，就神神叨叨的说：“你们听说没？隔壁街上有人开始做什么水果捞和水果茶，更有甚者，说开始做神仙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