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食品厂。顾小柔在这里上班快一年半了，陆凡还是第一次来顾小柔工作的地方，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江北县第一食品厂，属于国营公司，专门生产饼干和糖果，最近两年效益一直不太好，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陆凡把车子停到食品厂门口，就见门口四位保安，正一边抽烟一边在斗地主——一种刚在江城兴起的扑克牌玩法。工厂里，工人都懒洋洋的，三三两两地坐在树荫下聊天、下棋，一点上班忙碌的模样都没有。这就是八九十年代大部分国营公司的现状，工人游手好闲、人浮于事，干不干活，工资照领，还没办法开除。更夸张的是，只要你要求，医院可以开出棉被、热水瓶这种药品，反正都是单位报销，所以国营公司亏损极其严重。而且，那个时候还实行接班的制度，父母退休后，子女可以接茬干，不需要任何资质。工作还能传代的，是真正的铁饭碗。因此，到了90年代，国营企业效益每况愈下，经常几个月工资都发不下来，为了生计，有工人开始在外面兼职，在国企单位磨洋工。还有很多人从国企辞职下海，不过基本都是有一定能力和有水平的人。在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美国最大的敌人消失后，美国直接调转矛头制裁中国，带头撤出在中国的全部投资，对中国经济造成了毁灭性打击。90年代的华国，开局就是大萧条，美资撤了，华国只能全力引进当年亚洲四小龙的投资撑场面。但由于大量国有企业管理不善、效率低下、三角债频发，国有企业不得已进行重组，进而引发了国企职工下岗潮。90年代的华国，一度接近崩溃，极其凶险。几位工人看见陆凡的豪车，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这个年代出门都靠自行车，能买得起摩托车就是很了不起的人了，小桥车极其罕见。陆凡打开车门，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走了出来，一身名牌衬衫西裤，打着蓝色的领带，整个人看起来英俊帅气，气质不凡。“哇哇，快看，来了个大老板！”

“这轿车好漂亮啊，肯定得好几十万。”

众人纷纷惊叹。陆凡掏出一包黄鹤楼高档香烟，给每个人发了一根，说道：“我是顾小柔的老公，麻烦师傅帮我喊她出来一下。”

众人都是露出惊讶的模样，恍然大悟道：“啊，原来你就是陆总啊，咱们江北县的大企业家，失敬失敬。”

一位保安急忙跑进工厂里，喊顾小柔去了。越来越多的工人围拢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那辆豪车和帅气的陆凡，反正车间里也没什么活，他们闲得无聊，有热闹看众人当然不会放过。顾小柔正在质检办公室里，教小小认字，对面王姐一边打毛衣一边和顾小柔聊天。“小柔，我这两天怎么听说你家男人跑路了，怎么回事啊？”

顾小柔淡淡地一笑，开口道：“那是别人在胡说，陆凡去深圳出差了，这两天就回来了。”

最初，由于顾小柔比较低调，各位同事并不知道最近大火的江北食品有限公司的老板就是他男人，只知道叫陆凡，是个做生意很厉害的年轻人。前两天，他们逗小小玩，才从孩子嘴里得知，她爸爸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陆凡，众人不由得大为惊讶。“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家男人的厂子出事了，一个老板被抓，你男人唯恐也被抓才躲起来了呢？”

质检主任李师傅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我男人又没犯法，他怎么会躲出去呢？你们不要听别人乱说。”

说完，顾小柔心里叹息一声，很是为陆凡担心，担心他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每天都盼着他回来，又担心他回来再被警察抓走了，心里纠结至极，矛盾至极！虽然顾小柔这么解释，众人心里却根本不信，心说如果陆凡没有做坏事，干嘛心虚地跑路呢？如果他的厂子真的没有犯法，负责人又怎么会被抓进去不放出来呢？“陆凡就是个投机倒把的资本家，垃圾，呸！”

“就是，一个破罐头卖那么贵，这样黑心的人，抓了活该！”

很多同事背着顾小柔议论纷纷，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有人唏嘘感叹，有人幸灾乐祸，都开心地吃着瓜。就在这时，就见门口保安跑了进来，对着顾小柔大喊道：“顾小柔，你快出去看看吧，可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