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元年十月十八日，平辽侯率兵抵达曲阜，立即指挥三个千总部共八千九百名战兵，对曲阜东、西、南三门发动猛攻，布尔杭古率骑兵营截断曲阜向北通道。 这次作战意图非常明显，便是将城中残余的闻香教暴徒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闻香教乱民于四月在郓城起事，四个月流窜大半个山东，杀人无数，也该到下地狱的时候了。 若不是为了收拾曲阜孔家，刚进入莱州后，开原军便会将这群暴徒斩尽杀绝。 三天前，大柜徐鸿儒带着他最后七千多个死党涌向这座县城，在教徒的配合下，里应外合，一举攻占曲阜。 曲阜知县和典吏被乱民抓住，关进了牢房。闻香教的二柜亲自动手，挥舞皮鞭照顾各位县老爷，一番严刑拷打后，敲出了十几万银子。 为了补充炮灰进来，闻香教在曲阜煽动百姓，要百姓加入他们的队伍，可惜大家都知道，徐鸿儒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开原军很快就要杀来。 徐鸿儒见招不到人手，恼羞成怒，让暴徒们继续抢掠，他们对抢劫这事儿早已驾轻就熟，不拘是贫富贵贱，一路抢过去。哪怕开原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哪怕明天就要掉脑袋也不关心，先抢了再说。 衍圣公被这架势吓到，忙派人送来两千两银子，并向徐鸿儒上了道贺表，尊称徐鸿儒为“中兴福帝”。 衍圣公照例派家丁去闻香教营地，将那黎山老母肖像请回孔府，端端正正挂在孔家祠堂中。焚香礼拜，以示虔诚。 可以说，对闻香教，孔胤植姿态恭顺，已经做到了最好。 历史上山东孔家连剃发易服这种卖祖宗的事都能接受，何况是改信一个黎山老母？ 尽管孔府做出了巨大牺牲，中兴福帝还是派人去抢劫他们。 像孔府这样拥有千年优良家风，及时投靠新主，做事讲究底线的名门大族，一般改朝换代时都不会为难他们。 可惜遇上了徐鸿儒这样的无赖。 “把孔府的银子，女子，还有皇帝赏赐给他们奇珍异宝，全都给老子抢回来！”
由于中兴福帝的文武百官基本都被开原军杀光，活着的就剩下二柜和一个抓来的大太监，所以现在徐鸿儒的中兴福帝只是对外讲讲，在一群老兄弟面前，他改称为大柜。 追兵很快又要来了，闻香教一败再败，从登州败到曲阜，士气低迷，如果不给老兄弟们一点好处，大家怕是要立即溃散了。 单凭一张嘴皮子请黎山老母，请的次数多了，就没人信了。 鼓舞士气，最管用的还是银子和女人。 徐鸿儒虽然对孔府用些敬畏之心，知道得罪了孔家，就是得罪天下读书人，所以他一直迟迟没有让乱民打劫孔府。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要是再不让教众抢孔府，怕是被手下人绑去送给刘招孙请功了。 “大柜，开原兵在攻城，四门都是长枪兵，咱们，被困住了。”
闻香教还未动手，开原军便立即开始攻打曲阜。 徐鸿儒不得不派人去城头守卫。 曲阜是个小城，城中没有火器，什么红夷大炮弗朗机灭虏炮，全都没有。闻香教乱民只能用弓箭朝登城战兵射击，可惜这些弓箭都没什么准头，极少射中目标，而对面的燧发枪命中率却是惊人。 城头不时传来暴徒们中弹的惨叫声，不时有狂热的教徒被打倒在地，随着燧发枪接近城下，闻香教的弓箭出现杀伤，一些燧发枪兵被射中倒地。 这个时代的攻城战，守方依靠城墙护卫，占据较大的优势，只有防守得力，会给攻方造成严重的伤亡。 “这么能抗，好，那就试试新式步兵野战炮吧。”
曲阜南门，平辽侯勒马远望，巡视周围战场，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城头那些来回跳动的弓手吸引。 看他们射箭的姿势，应当是从登莱裹挟而来的战兵，这些都是闻香教的精锐。 身后百步外，两名开原军炮手还在指挥一群辅兵，将六磅炮的轮子和炮架装好。 这种步兵野战炮是工坊最新产品，从没在战场上检验，这次山东平乱，刘招孙特意运来了五门。 炮身重量八百五十斤，射程可达三里，可以填装实心弹和散弹，当然，装散弹的话射程要近一些。行军时，炮身被拆卸成几块，由马车拖运，战时很快就能装好。 新式火炮一般用作驱赶敌人结阵，或为己方步兵进攻时提供火力支援。 炮手们将火炮调好，五门火炮在南门一里外的平地一字摆开，炮口对准城头放箭的闻香教教徒。 一丈七尺的总兵令旗微微前倾，急促的战鼓声响起，炮击开始。 五门六磅炮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电闪雷鸣之中，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 火炮炮架像被炮声吓到，纷纷自己往后退去。六斤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头，由于速度太快，只能看清一道黑影飞过半空。 曲阜瓮城城楼立即被炮弹击中，城头建筑上的条砖和木块变成迸飞的碎片，夹带着被击中的残肢剩体，一起从半空落下，在城河河面溅起一片恐怖1血雨。 “轰！轰！轰！”
炮声兀自不停。 还在周围游弋的骑马步兵狂奔起来，骑兵抓紧缰绳，胯下未经战阵的杂马被这炮声吓到，扬蹄四散着逃去。 “抓住马匹！”
一匹杂马将个骑兵掀下马背，疯狂穿过战场，穿越连绵不绝的烟雾，绝尘而去。各营旗队长连忙吹响竹哨，命令辅兵去抓这匹发狂的马匹······ “以后还是要给战兵配备上马，这些杂马只能用来运粮。”
平辽侯望着混乱的战场，搜寻那匹消失不见的杂马，喃喃自语道。 站在旁边的乔一琦啧啧称奇：“平辽侯，可见这以后打仗，还是要用大炮，你看这几轮炮打过去，管他是黎山老母八旗勇士，全部碎成片！”
“乔监军所言极是。”
刘招孙附和一声，想起满清南下时，大致便是这样，每次和明军交战，先用大炮轰开城池，然后一拥而入，开始屠戮百姓。 从西北到江南，这样一路杀过去。潼关、扬州、湘潭、嘉定······ 又是一轮炮击，乔一琦抚掌大笑。 “给本官狠狠的轰，杀光这群妖人！看他们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曲阜城墙不断传来砖石垮塌的声音，中间夹杂着无数惨叫和惊呼。 活着的闻香教教徒，在废墟与烟尘中艰难爬行，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们很多人还没看清火炮从哪里发射，便全身是血，宛若地狱恶鬼。 埋伏在城下的战兵立即发动进攻，辅兵纷纷竖起云梯，身形矫健的刀盾兵立即上前，口咬腰刀，顺着陡峭的云梯攀援而上。 曲阜城墙本就不高，此时城头完全陷入混乱，根本没什么有效抵抗，战兵们顺着云梯轻松跳上城墙。 他们踩着砖石瓦砾，踩着脚下破碎的尸体，如秋风扫落叶，横扫南门瓮城。 “破城了，记得要多做善事，少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