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他们攻下琉球了？”

“只剩冲绳岛尚在顽抗，几个等着投胎的东瀛鬼，平辽侯，听水手们说，过几日怕又有台风，大军是否延期登陆对马岛？”

刘招孙放下茶壶，神色阴沉望向大帐中悬挂的一张巨幅九州地图。　　良久之后，这位十二万大军的主帅，掩面陷入了沉思。　　十一月初二，开原大军云集朝鲜，平辽侯的中军大帐也前移到了釜山，金虞姬随夫君出征，女儿被留在了文登。　　距离十一月初六日越来越近了，平辽侯心中越发忐忑。　　这是开原军第一次远征，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疆拓土。　　虽然只是攻击一个小小的对马岛，虽然他们已经进行过十几次演习准备。　　忽必烈征日失败的画面不停浮现在眼前，平辽侯曾经多次询问乔一琦等人，讨论那场战争失败的细节。　　对于四百年前的古人来说，他们能从不一样的角度分析元日战争，给穿越者更多的思路。　　比如登陆前投降宋军、高丽军，蒙古人相互掣肘，大军水土不服……　　乔一琦他们说了很多，却唯独没提到神风。　　刘招孙猜想，所谓神风应该是日本人后来自己神话出来的产物，和这场战争本身无关。　　可是，如果这次败了会怎样？　　未及开战，便先想着失败。　　于失败处求胜利，这就是刘招孙的用兵哲学。　　开弓没有回头箭。　　此时绝没有撤兵的道理，等德川秀忠觉察到形势不对，调集大军增援，再想啃下九州，难度便比现在大很多了。　　刘招孙起身走到大帐门口，望着海岸边连绵不绝的大小舰船，回头对邓长雄吴阿衡等人道：　　“不必推迟，一切按计划进行，十一月初六日，渡海攻灭对马岛，然后攻打壹岐岛，以狮搏兔，全力一击。”

挥退一众部下，帐中只剩夫人金虞姬。　　金虞姬全身披甲，以卫兵装扮护卫在夫君左右，又恢复她英姿飒爽之态。　　刘招孙眼中充满爱意。　　“夫人多久没随我征战了？”

金虞姬掐指一算，笑说：　　“快有两年了。”

“这么久了，怪不得见你穿这身铠甲，便觉亲切……”　　刘招孙说着便拉住夫人小手，一往情深：　　“当日在浑河，与你许下誓言，今生不分离，以后，便是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金虞姬这几日觉得夫君有些反常，却不知他哪里不对，听了这话，心中稍定。　　“听说德川家康生前征战四方，身边一直跟着个女子，也和妾身一样，是男儿打扮，披甲上阵，还为德川军立下赫赫功勋。”

刘招孙听了哈哈大笑，没想到金虞姬对倭国掌故也有了解。　　果然爱读小说的孩子知道的就是多。　　“德川龟孙的女人，如何能与夫人相提并论！只恨家康死的太早，否则我与他在战场上见见真章。”

“妾在军中，外人多有非议，夫君这次还要带上我……”　　刘招孙望向金虞姬，安慰道：　　“那都是些凡夫俗子乱嚼舌头，他们知道些什么？女子为何不能征战沙场，是射不得硬弓还是用不了火铳？”

金虞姬莞尔一笑。　　“夫君好像对德川氏恨之入骨，不知为何？”

刘招孙点点头，他确实讨厌德川家康。　　之所以如此，除了现实利益的冲突，也是因为前世的某段经历。　　当时还在读大学的他，身边有位同学，每天总捧着本山庄岗八的《德川家康》，像是基督徒捧着圣经。　　不仅如此，这同学还四处吹嘘，说什么日本战国将星如云，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秒杀张飞赵云项羽韩信的存在，可惜中国上下几千年，没几个靠谱的武将……　　穿越之前的他听了这话，很是不爽，只反驳了几句，便被冠之以皇汉民族主义者美名，在学校贴吧被一群“日本友人”骂的狗血淋头……　　“倭人生于日出之国，却行禽兽之事，我当顺应天命，让他们知道敬畏。”

刘招孙牵着金虞姬一路走出大帐，往樯桅如林的釜山港口走去，走了几步，金虞姬连忙将手挣开，防止被士兵们看到。　　迎面走来的军官士兵向平辽侯行礼，刘招孙一一还礼。　　“夫人觉得当今之世，不同国家，人们是越来越近，还是越来越远？”

金虞姬沉思良久，犹豫不决道：　　“是越来越近了吧，开原城中红毛夷越来越多，听说上月又来了一批佛郎机商人，夫君不也派人去库页岛和欧罗巴吗？”

地理大发现后，不同大陆不同国籍的人群越来越近，这便是全球化。　　“夫人可知，我所在的世界，四百年后的世界，人们不再走近，而是相互疏远，国家之间以邻为壑。”

“我们称之为逆全球化。”

“或许，仇恨和杀戮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刘招孙继续道：“倭人畏威不畏德，一有机会，就要向西烧杀抢掠，这是他们的原罪，无法清除。”

“为子孙计，须把豺狼斩尽杀绝。眼下就是最好时机，幕府在九州的统治尚不稳固，葡萄牙人也愿意全力支持我们。”

金虞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追问此事。　　两人走上海岸边一块大碣石上，举目望向南边。　　六十里外的对马岛隐约可见，笼罩在薄薄雨雾中。　　暴风骤雨，很快便要降临。　　~~~~~　　十一月六日，可能是天亡日本，海面刮起了西北风。　　处于上风向的开原舰队抓住时机，立即出动，二十五艘平甲舰分为两队，浩浩荡荡，东西并进。　　两支人马最后在对马岛中部会师，将岛上的守军切为两截，就地歼灭。　　驻守岛上的九州藩武士浪人，不过区区五六百人，他们火器拙劣，有很多还是足轻。　　可见九州各藩兵力单薄。　　对付这样孱弱的对手——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孱弱——开原军倾尽全力。　　以狮搏兔，全力而为。　　平辽侯很清楚，远征万里，一败则军心动摇，再败则惊弓之鸟，尸骨无存。　　所以，他不能出现任何错误。　　事情发展比预期顺利很多。　　天启元年十一月六日，开原军登陆对马岛，岛上坚守的五百多名倭寇被斩杀殆尽。　　次日，大军不作休整，继续向紧靠九州的壹岐岛发起进攻，逼近肥前沿海诸岛。　　两个时辰后，又有三百名日本武士丧生。　　十一月九日，开原运兵船驶进博多湾，在近百艘战舰长达两个时辰炮火准备后，九州登陆战正式开始。　　三千名前锋山地特战营战士蜂拥上前，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轻松突破九州薄如白纸的防线。　　九州岛地形复杂，突破海岸防线只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当年蒙古大军就是在突破长墙防线后，被镰仓幕府的武士浪人们反推回大海，最终惨败。　　接下来三天，运兵船源源不断将六万开原战兵运送上九州本岛，竟然没有任何敌军袭击。　　大军在岸边完成集结后，将分兵深入九州岛内部，追杀那些仓皇逃走的萨摩、肥前武士。　　十一月十三日，刘招孙在卫兵簇拥下，踏上了日本领土。　　在博多港港口，在飞龙号旗舰甲板上，平辽侯对即将登岛作战的战兵们发表了那场后来被载入史册的演讲。　　讲话的内容模仿1900年7月27日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在不莱梅港送别德国远征军团前往中国镇压义和团时的演讲。　　“你们登上九州岛，要记住，不要宽恕，不要抓俘虏。因为你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比建奴，比辽镇更凶残，更可恶的敌人，他们在过去的三百年时间里，跑到大明沿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果今天我们无所作为，那么再过三百年，他们还将继续屠戮我们子孙·····”　　“所以，我们今日的使命，是为开原，为辽东，为你们的子孙，杀出一条血路！挡在开原军前面的，除了倭国平民，其他人，全部都要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