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视着斯文人想看他会怎么做，顺势试探下这个人与这对中年夫妻是不是一伙的。中年男子为了稳住身形抓住斯文人的衣领，像树懒般挂在他身上，耍无赖的喊着救命。斯文人垂眸看了他一眼，双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人提了起来，不留痕迹的把人推到了边上。斯文人抽出手绢擦了擦手，摘下眼镜慢条斯理道：“麻烦哪位喊一下乘警。”

站在车尾的人立即有人去喊乘警，斯文人朝我走来，他走过我身边蹲在女娃跟前，十分温柔的问道：“小朋友，你认识这位小哥哥吗？他说他是你爸爸。”

我挑起眉，这人身上真香，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弄这么香干嘛？该不会是为了遮盖狐臭吧，我心里非议着，听到小女娃不着调的声音。“他不是我爸爸，他是小哥哥，给我糖吃，阿姨不给吃，还”女娃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婶捂住嘴，大婶戒备的瞪着斯文人压低声音，“少管闲事。”

斯文人站起身，这情况不用我解释应该都能看明白吧，只是我觉着这对男女脑子有坑，有这么不打自招的还往别人身上抹黑的吗？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拐卖小孩的，还是说这两个真是尾巴，在这块等着我？一时间各种揣测在脑海里翻过，乘警便来到跟前，问明情况后，二话不说把我们几个当事人一块带走。我朝着身后自己的车厢包间看了眼，巫素素靠着门，陆峰躺在上铺伸出脑袋，两人的表情就好像在恭送我离开似的，嘴角都快裂到脑后了。哎，我暗自叹了口气，感觉这回又被陆峰耍了，真想现在就冲到那混蛋跟前，问一句我这杆枪他还用的顺手不。乘务室在车尾，乘警把我们让进屋内，他一板一眼的询问几遍事发过程后，找人把中年夫妻带走，女娃交给乘务抱去另一间询问情况。此刻乘务室里就剩下我和乘警，他起身关上门，我留意到斯文人也跟着过来，他从门口走过，朝我们看了眼。听到落锁声，我抬起头，乘务掏出烟盒子，打开窗户，取了根烟放嘴里点燃。我等着他问话，他自顾自的抽着烟，一根烟烧到底，他掐灭烟头后开门让我走人。这是什么操作？我纳闷的瞪着乘警，这个时候不该问点什么，走个形式啥的吗？乘警瞅了我半天呵呵两声，带着调息的口吻道：“怎么还真想进去坐坐？”

“不想。”

我站起身，确定这人是真的放我走后，我才走出乘务室，听到对方利落的关门声，我皱着眉头回到自己车厢。那对中年夫妻所在的车厢里换了人，其他人看着我回来也没问，仅是看了我眼后各做各的事，我十分郁闷的拉开包间的门走了进去。巫素素落下结界哈哈大笑起来，我憋屈的躺在床铺上，泄愤的用脚顶着上铺，把人顶下来后，我翻身起来朝着陆峰那张笑抽的脸狠狠挥出一拳。“笑，笑你麻痹的笑，耍老子有意思吗？”

话一出口，我顿时觉得哪不对劲，余光瞄到巫素素瞬间变了脸，当下心头敲响金钟，完了完了，爆出口了还骂了娘，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良好市民形象毁了。果然，巫素素挑起眉逼近到跟前，“赵玄陌，你刚刚说什么？”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发现没话可解释，瞪向看好戏的陆峰，连着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才出来当和事佬，“行了行了，赵小爷你也别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两位好。”

说着，陆峰挤到我与巫素素中间，他双手撑着桌面，拿起桌上的笔把适才车厢里每个人的坐位站位都标了出来。陆峰出去两次，打水上厕所泡面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车厢里每个人的位置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坐在车厢内吃面时，有几个人变了位置，直到我出去时，整个车厢的人一直都在变动，唯一没变动的只有三处。一处就是坐在车厢头部的那对中年夫妻带着女娃，另外两处是我们身后隔着两间包间的一家子，一对老夫妻和一对小夫妻。我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会惹出一场骚动，带着我的中年夫妻的目的就是造势，那个女娃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陆峰说他看不出来，那对中年夫妻出手时显然没有准备好，因为那女人没想着你会去逗弄女娃，她用土语叫骂是想引起其他人注意，此时，我全部注意力都在她们身上，藏在背后的巫素素与陆峰则看的很清楚。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热闹，我们车厢后面的那一家子没有，他们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我与中年男子起冲突，引来围观，这是给正主露脸的机会，正主出来，我被带走，对方目的达到。所以我就是饵？我吧唧了下嘴，谁是那个主？我想到了斯文人，被陆峰否定。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突，目标太明显，反而不会是尾巴。这么说也对，我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乘警，他最有可能是尾巴。“也许不知一个尾巴呢？”

巫素素撑着脑袋说了句。陆峰与我对看了眼，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解释这场闹剧。中年男子为何要指点斯文人，乘警为何扣下我又啥都不问，还有那个女孩嘶，我吸了口凉气。现在细细回想，那个女孩才是核心，她的一言一行，一笑一哭牵动着整场闹剧的节奏，要说带娃的中年夫妻与斯文人都是尾巴的话，两者定是对立关系，中年男子或许认得斯文人，他故意把他牵出来混淆视听，那乘警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就是合伙者，至于那一家子，兴许跟着我们的尾巴不止两条。火车轰隆隆的朝着京城飞速前进，入夜后，车厢顿时安静下来，偶尔有人在走道上打电话，我给巫素素泡了碗泡面，她坐在走道上慢慢吃着。现在是晚上八点，再过几个小时就能抵达京城了，陆峰下车后就会被中控的人带走，我问他要不要逃跑，前面有条长隧道，光线不好正适合逃跑。陆峰扭头等着我，沉默了片刻道：“知不知道教唆犯人逃跑也是犯罪？我不会逃的。”

陆峰盯着窗外的夜色，肃穆坚定的视线让我看着有些恍惚，这个家伙一直都是这么的刚毅，“即便走一趟是九死一生也要坚持？”

“只有逃兵才会‘逃’，换做你愿意当逃兵，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抬不起头吗？”

我沉默了，良久，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成，用的上我的地方支一声。赵小爷别的本事没有，命硬是真的，大不了小爷陪你走一趟那鬼地方，我还正想渐渐那些个大鬼小鬼的头子呢。”

陆峰黑眸闪了闪，“好，一言为定。”

火车进入隧道，轰隆隆的吵得什么声都听不见，我锁上车门，各自上床躺下，不一会就听到巫素素发出匀称的呼吸声。陆峰睡觉除了鼻息有点重没什么声音，经过下午那么一折腾，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整列车厢里隐藏着尾巴，这个事实实在让我无法安然入睡，拿起巫素素写了一下午的纸，接着手机的光翻看起来。丫头利用一个下午把我们从西山口到临港区每个人的关系网都罗列出来，事件的走向也都清清楚楚写在边上，完结的与没完结的一目了然，活人与死人也都表现出来。最后一张纸上，丫头写了几个人的名字，并画上圈打了问号，三起事件看似没关联，放在一张纸上就发现问题了，从林家找上我三叔替王富贵缝尸开始，我们就落入这个局中。三叔说过赵家堡有危险，这场局背后的谋划者，他真正的目的是赵家堡吗？我折起纸放进口袋里，仰面躺在床上瞪视着上铺的床板，到了京城该何去何从？西山镇、临港区就这么结束了？关于飞仙图、尸鬼就这么了结了？我握紧拳头，我娘的死藏在心里20年，我不信赵家人说的那些话，我娘中了尸毒而死，尸鬼从何而来？人人都说我是鬼胎出生，我娘生中尸毒，人都死透了，如何生我？吴黑子与木阳子都提到了一个人，那个在背后操控者究竟是谁？在集装箱码头黑气蹭出现过一次，之后它便销声匿迹，临港区与那个人是否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