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出过一次医疗事故，外省来的病人因误诊而死，之后又有几列病人因服用过量的药物中毒而死，院方表态及时才没让舆论发酵出来，院方与家属私聊后并未履行承诺当众道歉，因此被状告过，案子审理了很久也没个下文就不了了之。接连事故后，济仁内部整顿，再开业就成了会员制的附属医院，门槛一下子就拔到新高度。这么一来看病的人明显少了一大半，看病的人质量一下子就上去了。济仁中医院改成附属医院后，名头反而比之前更响亮，医院接连打出高端广告，为那些追求私密性的高端顾客带来了归属感，来这里看病的都是有秘密的人。大爷又是嘿嘿两声，跟我说了几个明星来看病的秘密，还有哪哪的部长啊、台长啥的，能让他叫出名的都是些大人物，看啥病，为谁看病，大爷心里门清。不过这点破事都算不上事，就在今年刚过元宵，医院出了件大事。出事的这病人是院子亲自负责的，貌似八宗的人，挺年轻的姑娘。这姑娘送进来时就跟个疯婆子似的，全身都是血，从她眼睛、鼻孔、嘴巴耳朵里流出的血，浓的都发黑了，流都流不动。“啧啧啧，那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大爷眼神迷离起来，他学着那个姑娘的模样，双手趴在玻璃上，呲牙咧嘴，扭动身躯，喉咙里还发出怪叫声，“我看着那娃就跟中邪了似的，当时没人敢把人从车上抬下来，是我一个人上车把她抱下来的，肩上现在还有那娃牙印嘞。”

大爷说着脱起衣服露出肩膀给我看，在老年斑下一口齐全的牙印烙在肌肤上，牙印尖锐细小，一看就不像是人类的齿痕。我没打断大爷的回忆，他看起来十分自豪，像是干了件大事在我跟前炫耀般，拍着大腿。他说他因为这个举动被院长赏识，说他胆大，还总用了他。那女娃被送进来后就关进了顶楼的总监室，每晚都能听到女娃嘶声力竭的叫声，那叫声比鬼嚎还难听。一次大爷值夜班，他揣着手电筒巡楼，顶楼又响起叫声，大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偷偷上了顶楼。大爷在中医院干了三年从没去过顶楼，他飘向医院大楼，“要是能从来，我绝对不会去那个鬼地方。”

医院顶楼就一间房，女娃被锁在笼子里，她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身上布满黑色斑纹，表皮上长出白毛，眼睛也是黑色的，手脚的指甲又黑又长，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大爷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吓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女娃发现了他，黑气从女娃的嘴里溢出，卷住大爷的身体，把他拖到笼子前。黑气掐住了大爷的脖子，大爷感到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吸走了，他用尽力气大叫起来，女娃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突然痛苦的抽搐起来，黑气消失后大爷摔在地上，奋力跑下楼，从那之后他再没听到过女娃半夜的叫声。大爷因此被开除，一周后他在新闻上看到了那个女娃，她死了。“作孽啊，好好的一个娃子被这帮人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要再年轻个20岁绝对要把那个娃子救出来，太可怜了。你是没听过那样的叫声，我到现在都会梦到那个娃子，会在她叫声中惊醒过来。噩梦啊。”

大爷唉声叹气，我没有怀疑过他说的话，他看到的那个女娃从送进来时就是个死人，鬼叫声听起来都是凄厉的，七窍流黑血，身上出现白毛，这个症状与王奎的症状一模一样，那个女娃被送进来时应该已经进入冥丧第三个阶段。这时，亭外的烟雾渐渐散去，大量的水从空降下，断裂的线缆四处飞扬，啪的掉在了保安亭上，吓得大爷跳了起来，头顶撞在桌板上，他咒骂了声看向外面，“妈的，这车听得好好的怎么就炸了，好在老子跑的快不然就跟那老头一样嗝屁了。”

说着，大爷开门出去，他朝着不远处的消防人员跑去也不知道说了啥，对方朝着四处指指点点，大爷很认真的听完后又跑了回来。“小伙子，出来吧，长官们说没事了，你快走吧。”

走出亭子的瞬间，我停下脚步，尚未散尽的烟雾中带着腐血的气味，这股味道比先前闻到的要更直接。“叔，你闻到了吗？”

大爷古怪了看了我眼，“闻到啥？赶紧走，我警告你啊小子，今个跟你说的话你可一句都不能说出去，这是秘密。”

这么明显的气味难道只有我一个人闻得到？漫天的清水将浓烟盖了下去，我才发现这场大火有多壮烈，整条街都快被烧没了，街头满是被炸出来的杂物。停在路边的电瓶车全都烧成了空架子，灰白色的水泥地被抹上了一层黑乎乎焦油色。高温将路障子融化，救护车一辆接着一辆把伤员送出去，另一头的人行道上还停放着盖着布的尸体，还有救援人员在废墟中寻找生还者，然而被抬出来的只有烧焦的尸体。我在次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红十字，猛然惊觉，低头看向那个保安亭，它完好无损的矗立在一片废墟中，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如果我没有与大爷藏在保安亭中，我是否能幸免在这场大火中？这不是巧合，我很清楚在这样毁灭性的事故中，没人侥幸。等我回过神再去找保安大爷，他已经不见踪影。我转身跑进医院，急诊大楼人满为患，全是烧伤炸伤的伤患，警察穿梭在走道上，呼叫声若依不觉的从走廊尽头传来。我寻找着大爷的踪影，穿过一条通道来到门诊处，宽阔的大堂被伤员占满，护士忙碌的身影让我不好意思再继续往前走。寻思大爷是回家了，正要往外走，门诊大楼的角落里出现个黑影，模糊的影子直勾勾盯着我，黑气缠绕着虚影，看不清虚影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