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梅这到底是犯啥事了，居然劳动人警察妻子开车来抓人？”

“曹春梅每天都在村里干活，咱们天天上工都能见着人，能犯什么事，我猜会不会是她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大儿子犯事了。”

“你这么一说也有可能，那个常金宝整个人都没干过什么人事，说不准这次真在镇子上捅了什么大篓子，被警察给抓起来了。”

“哎呦，你们说他这时不会连累到咱们村里吧？你说这么一粒老鼠屎，怎么就偏偏落在咱们村里了？”

韩静珊捏着手里的锄头柄，听着周围人的讨论有些发愣。随即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直接把手里的锄头一扔，拔腿就往家跑。另一边隔得不远也在寻思警察怎么突然来抓人的于康宁和骆武注意到她的动作，两个人不由对视一眼。今天黎漫漫没来上工，警察来抓走曹春梅，韩静珊又突然这么大反应，该不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吧？于康宁和骆武虽然有心去探个究竟，但他们一来跟黎漫漫没啥明面上的朋友关系，二来跟那个曹春梅更没啥关系，只好按捺下心头的急躁，不过跟其他人一样，这下子也没什么心思干活了。曹春梅在知道两个警察都是来找她的时候就已经被吓懵了。稀里糊涂被带上小轿车，直到眼看着要出村子了，才反应过来，吓得就要大声闹。梁诚对待她这种人也算有点经验，见她哭喊着就要推车门，直接在一旁冷声开口：“大娘，你儿子耍流氓的事实已经定性，你再哭闹也改变不了什么，说不定还会因此让你儿子多坐两年牢，你自己看着吧。”

曹春梅顿时跟个被捏住嗓子眼的鸭子一样，还没等嘎嘎两声，就彻底没音了。常大山身为大队队长，村里发生这么严重的事，自然是也跟上来了。他这会正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彻底消音的曹春梅一眼，心下忍不住一叹。他最担心的事看来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一下子闹到派出所，想到那位眉眼冷静的黎同志，这件事恐怕真的没办法善了了。一路惶恐不安地被带到派出所，等看到手都被拷上的宝贝儿子，曹春梅本来还强撑着的一点希望，顿时就崩溃了。对她来说，儿子就是自己的命。现在看常金宝被拷在那，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半死不活的模样，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等看见坐在一边的黎漫漫，她不知从哪来的一股怪力，居然连抓着她的梁诚都给挣脱了。随后一溜烟跑到黎漫漫面前，噗通一声直接跪下来，砰砰开始磕头，“黎知青，是老婆子猪油蒙了心，求求你饶过我儿子这一回行不行？”

黎漫漫居高临下地看着曹春梅朝她磕头，眉眼一丝都不带动的，等她说完后弯唇冷哧了一声，“曹春梅，您哪来的脸求我放过你儿子？凭你们母子俩那副黑透了也烂透了的心肝，还是凭常金宝他那张我一看就忍不住想吐的丑恶嘴脸？你们合计出来这个恶毒计划的时候就应该想过要是失了手会面临什么后果，所以你们俩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自找的。所以别求了，求也没用，我不接受。”

“您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还要他传宗接待啊。”

一听这个，黎漫漫连笑都懒得笑了，“感情你儿子是宝其他人家的孩子就是草啊，你觉得你儿子矜贵就得别人也捧着，别人家的孩子就能可劲作践，我的天你这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你那么宠着他你咋不带他上天呢。曹春梅，你这双标的也让人恶心了，也幸好我还没吃饭，要不然现在就能吐出来。警察同志，麻烦您赶紧把人给带走吧，我肠胃不太好，现在就往上泛酸水呢。”

梁诚眼神复杂得看了眼依旧坐得端正的小姑娘，伸手把跪在地上被说得已经怀疑人生的曹春梅给拖走了。黎漫漫发泄完心头的怒火后又扭头看向站在一边脸色有些复杂的常大山，“常队长，抱歉，今天这事打扰到您了。”

常大山看着面前这个眉眼冷然的小姑娘，恍惚间觉得她现在这副气场全开的模样，或许才是她本来的样子。“我身为青山大队的队长，过来看看应该的。”

不过哪怕常金宝和曹春梅就是自己村里的人，他这会也说不出来求情的话。这种事干得太没有底线了。换成他闺女，他能把常金宝头给打爆。推己及人，哪怕曹春梅哭得再可怜，他也没说一句求情的话。曹春梅最后还是被拽到了审讯室里。肩膀突然被碰了碰，黎漫漫头扭到一半，就见身旁多了一只摊开来的手，手心里放着一块包装粗劣的糖块。“漫漫姐，吃点糖压压，就不会泛酸水了。”

黎漫漫忍不住勾了勾唇，把糖块捏起来，剥开糖纸塞嘴里。劣质香精的味道弥漫口腔，不过，甜是真甜。甜味让她更心情轻快了不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漫漫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审讯室里涕泪横流的画面，眉眼一阵放松。有了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估计整个常家村都没人敢招惹她了。正想着，她就见派出所门口又飞奔进来一个身影。韩静珊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等看到坐在凳子上安然无恙的黎漫漫，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脏这才缓过来。黎漫漫也惊讶了下，随即想到曹春梅估计是在上工的时候就被直接带过来了，也在地里的韩静珊自然见到了，不放心这才追了过来。看她这幅满头大汗的模样，怕是从村子里一路跑过来的。“我没事，快歇会，”把人按在椅子上，黎漫漫又麻烦盛左要了杯水递给韩静珊，“先喝点水，放心，马上就能出结果了。”

韩静珊这会的确是有话想问黎漫漫，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只好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喝起来。姜湛看了眼韩静珊手里的水杯，抿了抿唇。在场众人看着黎漫漫这会面对刚跑来的小姑娘眉眼温柔的模样，又忍不住联想到她方才眼神跟刀子一样冷眼看着曹春梅朝自己磕头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不得不说反差真的好大。一杯水喝完，审讯室的门在下一秒也随之打开。梁诚从里面出来，“曹春梅都交代了，她是听说了黎同志今早一个人来镇上，就跟场金宝定了今天上午的计划，目标就是黎同志。”

至于目的，他虽然没说，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盛左点点头，朝黎漫漫走过来，“黎同志，案件已经明了，不过具体是什么刑罚还得我们所里开会讨论，曹春梅和常金宝会先关在拘留所，等判刑结果出来，我们会通知你一声。”

黎漫漫起身正色道：“好，今天的事就麻烦几位警察同志了。”

出了派出所，黎漫漫跟一直陪在她旁边的方婶道了谢，等人走了又看向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姜湛，“阿湛，今天也谢谢你。”

少年闻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之前踹人的那股狠辣劲全都消失不见，“不客气漫漫姐，举手之劳而已。”

“可我记得今天不是星期六也不是星期天，你不应该在学校里吗，怎么在街上晃悠？”

姜湛动作一僵，眼睛转了转，“那个……”黎漫漫看他眼神就了然了，摆摆手，“行了，别急着临时想理由了，赶紧回去上课吧。”

被戳穿了逃课的少年垂头轻嗯了一声，扭头一溜烟跑远了。“常队长。”

“哎，”常大山被喊得回过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黎漫漫，语气有些僵硬，“黎同志，你放心，这件事是曹春梅和常金宝他们母子俩咎由自取，你把他们送进派出所的做法没有错。”

黎漫漫一眼就看出来这位在为什么发愁，“常队长是不是在担心，如果曹春梅真坐了牢，她那两个女儿怎么办？”

“我方才确实在想这个。曹春梅娘家没人，丈夫也早去了，常金花和常银花这两个孩子连托人照顾都找不着人。”

他说着说着反应过来，“当然，黎同志，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有点发愁。”

这年头连自家人都吃不饱饭，更别说去帮忙养孩子了。但他是大队长，这事还真得他来操心。黎漫漫想到那个偷偷往门缝里塞纸条提醒她的常金花，一时也有些沉默。她原本的计划其实并不会牵扯到曹春梅，只解决常金宝一个就行了。但谁让这两个人出了奇的能作死呢。现在她把曹春梅也给送进去了，估计常金花也会怨恨她的吧。但现在她连自己也只能勉强顾得上，还真顾不上别人。只能叹息一声常金花有那么一个妈。三个人一路沉默各有各心思的回到村里。刚进家门，韩静珊把门一关，拉着黎漫漫跑到自己屋里又关上门，这才忙不迭把憋了她一路的问题问出来：“漫漫，昨天你问我麻绳在哪，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今天要趁着去镇上的机会对付常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