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黎漫漫起来拉开门就见着屋檐下边冻着不少冰溜子，学校的大喇叭上也终于喊了重新开始上课。窝了三天的老师同学们都齐齐精神一震，难得积极地在大冬天里早起了一回。虽说大白天也能窝在被窝里就是好，但任谁窝了三天，也不觉得舒服了。而且学校因为害怕学生玩雪弄湿身上着凉，什么堆雪人打雪仗通通禁止，下雪的乐趣全没了。哪还不如去教师上课呢。复课第一天的第一节课就有黎漫漫的。她进去教师，就见住宿舍的学生都到了，走读的一些离家近的也到了，不过还有一些离家比较远的，座位都空着。黎漫漫想着这些学生可能是路太难走，要么是因为路太难走压根就没有来，讲课之前她就先说了一声。“班里一些同学没到，可能路上耽搁了，也可能路太难走就没来，咱们现在在教室的同学呢，等他们回来，就发挥一下互帮互助的精神，帮他们缺下的课，好吗？”

秦朗在一叠声的回“好”声里，偏头看了眼旁边空荡荡的座位，皱了皱眉。等到两天后白子宁回来，见秦朗主动跟她补课，简直是受宠若惊。“同桌，谢谢你。”

秦朗看她一眼，拿笔敲了敲她手里的课本，“老师吩咐的，你以为我乐意给你补课。”

白子宁咬了咬唇，又忍不住偷偷瞧了身旁的人一眼。虽然这人一脸的不耐烦，但她身为这位的同桌，对秦朗的懒可谓是深有体会。以前是除了体育每节课都睡觉，现在是除了体育和数学每节课还是睡觉，能耐下心来帮她补课，已经堪称不可思议了。可补到一半，上课铃打响，秦朗顿时把笔一扔，趴到桌面上就睡。白子宁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捂住笑了笑，又忙小心推了推他胳膊，“同桌，下节课不能睡，是黎老师的课。”

秦朗：“...”他忍了又忍，“多谢提醒！”

“不客气。”

课上到一半中途做题的时候，白子宁犹豫了半节课，终于决定了写个纸条给同桌。秦朗正百无聊赖晃悠手里的笔，就见一个小纸条从旁边推过来。他顺手打开，“多谢同桌的补课，今天听黎老师的课才能跟上进度。”

后面的字的第一笔明显可以看出来顿了好一会才写出来的，“同桌，可以跟你约定考同一所高中吗？”

秦朗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旁边看起来认真做题实际上整个身体都僵硬到不行的白子宁。挥手在后面写了三个大字，“不可以。”

写完卷好又推了回去。白子宁看着推回来的纸条，忙放下笔满怀期待地打开，就看着在她写的那两行字后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脸色一点点白了。十四五岁的年纪里也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不过谁都没有勇气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那就隐晦地去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考同一所高中。如果愿意，那就是肯定的回应。如果不愿意，就是拒绝。白子宁看着纸条上连犹豫都不曾写下来的那三个字，一颗少女心像是直接被浸在一盆凉水里。她把那张纸条给撕碎，把眼泪咽回肚子里，浑浑噩噩地听完了后半堂课。下课后她准备把课本合上，还没等她动作，旁边秦朗坐近了点，“上课之前讲到哪里了，赶紧翻开，别耽误我下节课睡觉。”

白子宁呆呆翻到之前的那一页，又小心看看秦朗，“同桌，你，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补课了？”

秦朗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想，还不是老师交代的。你要是跟不上，她又得说我。”

白子宁：“...”她想知道同桌什么时候这么听老师的话了。她本以为因为那张纸条两个人再说话会有些僵，但见秦朗压根没没当回事的模样，有点苦涩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还能跟以前一样做同桌也好。再说，一次被拒绝，也不代表以后都会被拒绝。她会再接再厉，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的。初中有一些小情侣很正常，黎漫漫不经意间见过手牵手的就有好几对。不过她又不是教导主任，看见了也就没管。再说了，这个年代这个年纪，说不定人家家里都已经定亲了。她就见过这样的一对，被冯主任给抓到请家长，结果家长一来，就亲家亲家的叫上了。到最后也只能警告了那两个学生一句。在学校里必须得规规矩矩的，等出了校门学校也就不管了。自己教的两个班上黎漫漫还没见公然谈恋爱的，黎漫漫为此还欣慰着呢。没想到很快就被打脸了。事情出在一班一个性格很沉默叫李晓的小姑娘身上。这年头上学的孩子年纪都偏大些，小姑娘十五岁才上初一。像是姜湛十四岁就上初二差不多就是整个班里年纪最小的了。起因就是李晓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跟原本是好朋友的同桌起了矛盾，两人谁也不主动跟对方说话开始冷战，晚自习的时候她那个同桌叫李美的小姑娘趁她回到座位上准备坐下的时候，突然一脚踹走了李晓的凳子。李美本来也就是想让李晓摔个屁股蹲出个丑，哪知道人坐到地上后就起不来了，她本来还以为李晓是装的，等了一会才感觉到不对，蹲下就见李晓的脸已经快白成透明的了。旁边看过来的学生有眼尖的，注意到了李晓穿的棉裤，还笑着喊了一声：“李晓，你棉裤怎么湿了，该不会蹲地上尿裤子了吧？”

等到喊完后，她吸吸鼻子察觉出不对来，走到李晓身旁一抹她的棉裤，沾了一手的血，吓得直接尖叫一声。周围的学生在看到那一手血后，也跟着炸开了锅。成功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秦朗给吵醒了。这年头十六七嫁人的女孩子也不少，很快班上就有女孩子猜出来什么，看着李晓的眼神满是不敢置信。“怎么回事？”

秦朗起来就先捂了捂鼻子，“谁受伤了？”

白子宁被他问得回过神，“是李晓，她，她刚才坐到地上，好像是流产了，好多血。”

紧接着白子宁就被秦朗猛地阴沉下来的脸色吓得脑子一懵，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起身拨开围在四周不知所措的同学，把还躺在地上没人敢碰的李晓给抱起来，直接往教室门口跑。正好跟负责今天晚自习刚刚听到学生报告匆匆赶过来的黎漫漫面对面撞了个正着。正面对上秦朗这会的脸色，黎漫漫也被吓一跳，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退后一步侧身让开路，“快走。”

等秦朗跑出去，黎漫漫又叫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学生，吩咐其他人打扫好教室继续乖乖上晚自习，又跑去拜托了初二值班的老师一声，这才带着两个学生往医院的方向追。在半道追上抱着人还在往前跑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的秦朗，黎漫漫才注意到他后背还有腿上都是污渍，一看就是在过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倒了，还不止一次。倒是他怀里的李晓，被护得好好的，身上没有沾上一点泥水。她抿抿唇跑过去把人给叫住，又让带过来的另一个学生把李晓给接过去继续往医院跑，这才看了还保持着抱人姿势的秦朗一样，“还好吧？”

秦朗对上黎漫漫的眼睛，放下手摇摇头，“呼，我没事。”

黎漫漫见他目光还紧紧追着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姑娘，这会也没心情问他别的，紧赶慢赶终于赶到镇医院。等到看着李晓被护士医生给推走，三个轮番抱了一路跑过来沾了一上衣血的男孩子顿时脱力地靠在墙上。黎漫漫状态要好点，靠在墙上歇了会后就直起身，直接走到秦朗面前，低声警告了他一声，“收一收你脸上的戾气，别忘了你还在学校上学！”

秦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