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漫漫和韩静珊在饭店门口等了没一会，就见岑楚带着一个戴毛线帽子的小姑娘走过来。“让你们俩久等了，咱们这就进去？”

黎漫漫收回目光点点头。等进了饭店点好菜挑好位子，岑楚拉了拉身旁的妹妹，“这就是我妹妹，叫岑姝，黎知青韩知青叫她小姝就行。”

没用自家亲哥介绍，岑姝就看向黎漫漫，“我知道黎姐姐，咱们省的省状元，黎姐姐你好厉害。还有韩姐姐，也很厉害。”

“小姝也很厉害。”

“谢谢黎姐姐。”

黎漫漫点点头，落座的时候看了岑楚一眼。岑楚被她这一眼看得只觉得自己所有心思都是透明了，讪讪笑了下，老实说了自己的目的，“小姝这次考上京都的华清大学，听说黎知青和韩知青都被京华大学给录取了，我就想着等小姝去了京都之后，两位能稍微关照一下小姝。这丫头平常迷迷糊糊的，我多少有点不放心。”

黎漫漫看着面前这个被哥哥宠爱的小姑娘，“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互相关照罢了。”

等菜做好，岑楚忙着过去窗口那边端菜，岑姝忙朝黎漫漫和韩静珊双手合十了下，“黎姐姐韩姐姐不好意思，我哥他就是紧张过度，还请你们别放在心上。”

黎漫漫看了眼端着菜走过来的岑楚，点点头，“你哥也是关心你，理解。”

饭吃到一半，岑楚才问道：“你们俩打算怎么去县城？”

韩静珊看了黎漫漫一眼，黎漫漫回道：“吃过饭我们准备过桥，那边应该有车去县城，我们俩看看能不能碰巧搭个车。”

岑楚皱了皱眉，“那你们这得碰运气了。这样，我有个朋友是开货车镇上县里两头跑的，我帮你们俩问问他下午去不去县城送货。”

黎漫漫没有拒绝的理由，“那就麻烦了。”

“没事，互相关照。”

岑楚匆匆吃完饭，就赶紧去打听了。不到半个小时又回来，黎漫漫看他一脸喜色的模样就知道这事有门。就听他坐下后说道：“巧了，我那朋友下午三点的时候出车，我跟他说了下你们俩的情况，他可以送你们到县火车站，不过每人要一块钱路费。”

“可以。”

黎漫漫想都没想点点头。这比碰运气强多了。吃完饭差不多也快两点了，岑楚跟黎漫漫一手交钱一手交自行车，之后又带着黎漫漫和韩静珊去了他朋友那，岑姝也颠颠跟着一起去了。两边又是一番介绍，黎漫漫和韩静珊各自交了一块钱路费，就等着三点一到，上车离开了。趁着还没发车，黎漫漫就跟跟过来的岑姝聊了会天。交谈间才知道，岑姝这小姑娘还真是家学渊源，报的专业正好就是服装设计。而且小丫头也挺活泼机灵的，对于之前在饭桌上说的互相关照，黎漫漫也多了几分认真。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聊着天三点转眼就到了，黎漫漫跟岑楚岑姝兄妹俩挥手道别，上了货车。等到县城火车站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下了车，又跟人道了声谢，黎漫漫和韩静珊抱着包袱又匆匆赶去售票厅。这个时候坐火车的差不多都是返乡的知青，几个售票窗口都排着队。黎漫漫和韩静珊各自找了一个人数比较少的队伍排上，又用了十多分钟才排到她。买完了票，黎漫漫看见隔了一个队伍的韩静珊还在窗口那，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等。韩静珊买完票出来，看见黎漫漫忙招招手。“漫漫，我的票还有二十分钟到站，现在就得去检票了。你呢？”

“我得等到凌晨三点。”

“这么晚，现在才五点半，还有九个多小时呢。”

“火车站旁边还有车站招待所呢，也有卖吃的的地方，你别管我了，快去检票吧。”

“漫漫，明年见。”

“明年见。”

韩静珊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检票口那边，黎漫漫目送她出了站，转身出了火车站。火车站外头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等着拉客人的小三轮车，只有有人走出去，全都一拥而上。黎漫漫从一众围上来的人里选了一位面善的大姐，说了个地址，又问道：“大姐，这周围有没有买礼物的地方？”

“有有有，就在前面不远，我带你过去。”

去的地方是火车站供销社。黎漫漫下三轮车挑了点礼物又上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付了钱，黎漫漫一手提着礼物一手提着包袱下车，走上门槛借着月光看了眼门边的门牌号，确认无误后才腾出手来敲响了房门。院子厨房里，姜湛正在做晚饭，听见敲门声愣了下，忙关了火去开门。大门打开，看到外头站着的人，又愣了，“漫漫姐？”

黎漫漫目光落在姜湛腰间围着的围裙上，“你这是在做饭？”

姜湛轻嗯一声，“漫漫姐，快进来吧。”

黎漫漫跟着姜湛进了院子，“姜老爷子不在吗？”

“爷爷他前两天出门溜达的时候碰见一位老战友，今晚上过去喝酒了。漫漫姐，你先坐，我再去厨房炒两个菜。”

黎漫漫把东西放下，“我跟你一块去吧。”

两人进了厨房，黎漫漫就看到了灶上锅里刚刚烧开的水，再看旁边放着的一把挂面，“你这是准备煮面吃？”

“嗯。”

“那你接着煮吧，多煮一把就行，也不用炒菜了，晚上我也吃得不多。”

“好。”

面条出锅，撒上葱花已经很鲜美了，黎漫漫尝了一口，朝姜湛竖了竖大拇指，“不错。”

姜湛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漫漫姐是准备回老家了吗？”

面对姜湛，黎漫漫没对他撒谎，“我不准备回老家了，买了直接去京城的票，准备在开学之前先在京城安顿下来。正好火车要凌晨三点才开，时间还早，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姜湛捏着筷子的手一顿，识趣地没有问为什么不准备回老家，耳边只盘旋着黎漫漫说的最后那句话。漫漫姐是特意过来看他的吗？“你们学校放假了吗？”

姜湛猛地回过神，“还没，今天刚期末考试完，后天还得去学校一趟看成绩。”

“高中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

黎漫漫听着姜湛乖得不行的回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结果被姜湛那一头发茬给扎了手，“咳，发型不错。”

姜湛低头喝汤，耳朵滚烫。吃完面，姜湛收拾好碗筷，“漫漫姐，你要不先在我家休息会，等快到时间了我叫你。”

黎漫漫笑着点点头，“好啊，那就麻烦阿湛了。”

小院里只有两间卧室，姜湛先去自己卧室把床单被罩都给换了一遍，才带着黎漫漫进去，“这是我房间，床单被子都是新换的，漫漫姐你先去睡吧，我去对面爷爷屋子。”

黎漫漫走到姜湛房间，打量了一眼，暗道收拾得还蛮整齐的，跟女孩子有一拼了。姜湛站在书桌边上，见漫漫姐没有露出嫌弃的意思才悄悄松口气，“漫漫姐，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

对上姜湛扭头看过来的目光，黎漫漫伸手指了指头顶的灯，“换个瓦数高一点的灯泡吧，高中学习任务重，灯太暗对视力不好。”

“哦。”

黎漫漫这才朝他摆摆手，“去吧。”

姜湛走到门口，又鬼神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跟黎漫漫疑惑看过来的目光对上。“还有事吗阿湛？”

“没，没了，漫漫姐早点休息。”

说完逃也似的走了，连门都忘了关上。黎漫漫走到门口把门给关上，透过窗户朝对面刚刚亮起灯的房间看了一眼。“人家才十五岁，黎漫漫你想什么呢！”

把外头穿的衣服脱下来躺到床上的时候，黎漫漫还以为自己在别人床上会睡不着，事实却是不过十分钟，她就睡得死死的了。姜锐诚从战友家喝酒回来，就见着左右两边的卧室灯都开着，刚到正屋，自己卧室的门就开了。姜湛站在门口，“爷爷你回来了。”

姜锐诚这会刚看到正屋桌子上摆着的自家绝不会买的礼品，“家里来客人了？”

“是漫漫姐。她凌晨三点的火车，顺便过来咱家看看，我就让她先去我房间睡会了，待会两点再把她叫醒。”

姜锐诚听完了点点头，忍不住又看了孙子一眼。姜湛被他爷爷看得不自觉偏了偏头。祖孙俩隔着三米不到的距离沉默地站了一会。姜瑞辰抬脚，擦着姜湛肩膀进了卧室，“过来，关上门。”

姜湛乖乖照做，回头就见他爷爷端坐在自己方才看书的椅子上，摆出一幅三堂会审的架势。他小心肝慌了慌，走到床边规规矩矩坐下。姜锐诚静静坐了会，这才抬眼看向自己孙子，“阿湛，你是我带大的，你有什么小心思，我不说全都能看出来，但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我还从没见过你对哪个女娃这么关心，你跟爷爷说，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漫漫姐？”

姜湛一张脸瞬间爆红。姜锐诚看他这个反应，哪还有不明白的，“爷爷知道了。但爷爷也希望你能想明白，你们俩差三岁，她大学毕业的时候，你还上着学呢。她上大学，参加工作，长得好学习又好，身边肯定不缺倾慕她的人，你有什么优势？”

姜湛沉默了一会，才坚定回道：“我会努力再努力，争取成为漫漫姐身边最优秀的那一个。”

姜锐诚：“······”行吧，孙子这次彻底成别人家的了。莫名有点心酸！院子里，出来准备上厕所的黎漫漫一手捂住怦怦乱跳的心口，一手捂住发烫的脸。谁能想到这么巧，她真不是故意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