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刚和文娟在一起，这种难舍难分的感觉持续了大半年时间。和文娟刚在一起时，秦天早早下班回家，钻进厨房做饭，等文娟回来，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现在，情况大有不同，做好饭菜等对方回来的人是宋珍。秦天当当当敲三下房门，宋珍将门打开，微微一笑问一句：“你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

连续两天，每天中午和每天下午下班回家，都是这样的待遇。秦天神情恍惚，把自己脸拍拍，瞪大眼睛看三秒钟宋姐，笑着回一句：“按点回来了！我说了等我回来炒菜！”

“没事，反正我在家闲着！”

放下公文包，进卫生间洗手，再坐到饭桌上拿起筷子吃饭，说一句：“好吃，真好吃！”

现在，宋姐炒的菜里就是不放油，秦天觉得也好吃得不行。从进门放公文包到进卫生间洗手，宋珍贴在他身边，一步不离开。脸上的表情，和以前一样淡然漠漠，但眼睛瞪大盯在秦天身上。“宋姐，别这个样子看我。”

“秦天，夫妻之间，一回家，不是要拥抱问好么？”

“哦！忘了忘了！”

说着这话，张开双臂，将宋珍搂在怀里紧紧抱一下，嘴上又说：“也不是每次回来非要抱一下。”

吃饭的过程，宋珍的眼睛，紧紧盯着秦天吃饭，自己拿筷子夹菜的动作慢了一拍。秦天笑着劝一句：“宋姐，不要这般不自然，你这个样子搞得咱俩都很不自然。”

“秦天，刚开始，文娟就叫你‘老公’么？”

“呃！是叫老公，可是宋姐，你别叫，不习惯啊！”

秦天低下头，端起碗往嘴里使劲儿扒拉饭菜，害怕从宋珍嘴里听到一声“老公”，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抖抖一地乱滚。“我叫不出来！”

宋珍说这话，和往常一样神情冷淡。“那就不叫！”

秦天顺过去一句，幸好你叫不出来。“宋姐，慢慢适应，我也叫不出来‘老婆’两个称呼。”

“那就不叫。”

宋珍的意思也顺过来，停了半分钟，皱着眉问一句，“文娟怎么叫出来的？”

真没法解释文娟是怎么叫出来“老公”这两个字。宋珍跑两趟烟洞沟，劝文娟和秦天尽快离婚，也将他俩七年时间里相处的大概情况主动问了一番。刚开始的相处问得更详细。文娟神情漠漠说一句：“宋姐，给他做饭，他下班回来，主动问候他。”

宋姐按照文娟的嘱咐一步一步做。秦天看人看事，细微处见端倪，一眼瞅出来，这是宋珍的刻意揍做。“宋姐，没必要为我刻意做什么，没必要为我改变什么，你自己是什么人，在根子上是改变不了的。”

宋姐是冷美人，这一点，改变不了。秦天吃完饭，在宋姐洗碗的时候，靠在厨房门框上说出这些话。“哦？那我该怎么做？”

宋珍洗碗的手停下，看着池子里的泔水傻愣愣问一句。“宋姐，就做你自己，平时怎么样在家里就怎么样！”

这句话让宋珍有些手足无措。平时的自己，在家里，自己照顾自己，做一个人的饭吃。出门在外，帮父亲跑腿办事，帮霞妹跑腿办事儿。和秦天在一起的日子想比，完全不一样。秦天的意思，不用给他做饭，不用洗碗，不用扫地收拾厨房，不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拍拍旁边说：“你过来，坐这儿！”

宋姐认为，婚姻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秦天的一句话，让宋珍手足无措，做什么事儿更拧巴。秦天苦笑一声，再解释一句：“我的意思，你压根儿就没有理解。”

“我的意思是说，你做什么，顺着你的心意，不要听文娟说该做什么，你就该做什么，不要参考我和文娟以前的婚姻生活，没有参考的意义。”

宋珍甩掉手上的水渍，从厨房出来，坐在沙发上，想拍拍旁边的位子，和昨天一样说一句：“过来坐，一起看电视。”

这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忽然觉得说这种话确实很拧巴。她一个人的时候，吃完饭的这个点儿，举各十斤重的亚玲，前后左右举半个小时。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边看电视边说话，拧巴难受之极。但她认为，这就是和一个男人过婚姻生活，必须适应过来。刚刚适应了两天，听秦天的意思，他也不喜欢自己这么做作。秦天说：“电视关了吧！我没有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习惯。”

宋珍关掉电视，屋里没有了喧闹的声音，旁边坐着一个大男人，虽然不自在的感觉消除了大半，但还是不自在。“宋姐，好好说说话！”

宋姐不是善谈的人，好好说说话这种情景，还是拧巴。“平时，你这会子做什么？”

宋姐盯着他，柔柔问一句。“平时？吃完饭的这会子，带小勇去楼下玩喽！”

“天天这样么？”

宋姐对带孩子下去玩似乎很感兴趣。“宋姐，这是我和孩子之间相处的生活，也不能理解成天天晚上这样子。”

“哦！”

宋姐应声，眼光看着前方想了半天，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表情。秦天不催，等她想好了说话。“秦天，小勇不会来了！”

秦天微微含笑的表情忽一下收敛，换成一抹阴暗：“你说什么？小勇不来了？下周就开学上幼儿园，他不来铜城了？”

上次去烟洞沟两天，和文娟心平气和谈了孩子的安排。九月份开学，秦天把小勇接下来上幼儿园。可宋姐说，孩子不来了，是什么意思？“秦天，是文娟的意思，她让孩子在村里上幼儿园，她说，孩子不能离开她，希望您能理解她的心情。”

“胡扯！”

秦天怒吼一声，掏出手机，给文娟打电话，打不通！“秦天，别联系她，她把你拉进黑名单了，她希望能安安静静过农村生活，不要你打扰。”

秦天紧咬后门牙，一股愤怒烦躁的情绪涌上来。“胡闹，文娟就是胡闹，我怎么可能不管小勇，在农村上幼儿园？她怎么想的？我明天就把孩子接下来。”

“宋姐，不会是你的意见吧，你劝文娟不要回铜城，让我儿子也不要回铜城……”宋珍转身，一个主动拥抱，秦天身子一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两天时间，晚上睡觉，宋珍光溜身子一个主动贴上来，秦天全线崩溃。拥着秦天身子的宋珍，在他耳边说一句：“我给你生两个小勇！”

“不是，宋姐，这不是一回事儿…哎？干么在沙发上脱衣服？”

“不行啊……宋姐，今天早上来了一发，腿脚酸软……呀……折了……外面天色，大太阳在中间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