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院大门前空地上，宋珍一身黑色运动衣直戳戳站在她的黑色阿尔法轿车跟前。地上躺着蜷缩成一疙瘩的张霞。她被宋珍一巴掌打晕死过去，这情景看上去诡异至极。赵晨晨往张家大院走，离宋珍有一截子距离，树荫挡住了月光，挡住了宋珍的视线，她没看见赵晨晨的身子往大院里进。赵晨晨嘴角闪过一抹微笑。她绕个弯子，回到院里，直直走到这家主人给她和张霞准备好的耳房屋里，脱鞋，上炕！身子直挺挺躺着，闭上眼。希望一觉能睡到大天亮。……晚上十一点，秦天一身疲惫进家门。包放在门口鞋柜上面的台面上，脱了的衣服挂在门口衣架上。手里捏着的手机准备充电。看看时间，是十一点。宋姐昨晚吃过晚饭离开，不确定哪一天返回来。给宋姐拨出去一个电话，问她怎样的同时，问文娟和小勇怎样。宋姐电话关机。秦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即便这个点儿，即便宋姐手机也充电，不可能随便关机。或许是陪小勇玩陪得太累，睡着了忘了给手机充电。宋姐会是喜欢陪小勇玩的女人么？她喜不喜欢小勇，是秦天愿不愿意和她以正经夫妻生活下去的前提。秦天还没对宋珍说心里的想法，还不到说的时间。回到客厅，取来充电器刚插上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估计是宋姐，或许没有睡着，用身边人的手机拨电话。睡觉前告一声晚安，是和宋姐过婚姻生活这几天，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仪式。“喂？”

“喂，是秦主任么？是文娟老公？”

一个女娃子的声音。“呃——你是哪位？”

秦天不想解释自己已经不是文娟的老公，但听对方声音，是张耀祖老家的人，一股浓浓的方言味儿。看样子文娟在那里安好生活，没有对身边人说起她和秦天婚姻生活的状况，周围人似乎不知道他俩已经协议离婚。“秦主任，我…我是小莲啊，文娟……文娟出事儿了，小勇出事儿了……掉进了水库！”

小莲在电话里的声音，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秦天双膝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小莲，话说清楚，我儿子怎么样，文娟怎么样？她俩怎么样啊？”

装成张耀祖的时候，含着刺激嗓子声带的药丸，声音嘶哑，声音嘶哑的时候，全身软弱无力，似乎真的命悬一线。但这次，是真的全身软弱无力，嗓音嘶哑。“秦主任，小勇没事儿了，被宋姐救上来了，但文娟姐姐，没救活，使劲儿救没救活啊……”“小莲……我很快赶过去……”硬撑着说完这句话，秦天心慌气短再无半点力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子重重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无论怎样，必须连夜赶到现场。可自己身子发软，手臂无力，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开五个小时的车？手指颤抖着拨通豆子电话：“喂！豆子，马上到我家来！”

“天哥，这么晚了还没睡？”

“豆子，到我家来，帮我开车，去烟洞沟一趟，听明白了没有？”

二十岁的豆子，能白天晚上不睡觉开十二个小时车一趟子赶到京都。开五个小时车送他去烟洞沟，小菜一碟。下午那会儿，豆子悄悄发来微信消息，说有重要情况跟他汇报，但秦天和夏竹正在研究大坪工程上的一些琐碎问题，没顾上去见豆子。想着早点儿下班亲自去找豆子一趟，但集团公司里，一堆事情要他亲自安排筹措，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才从办公室出来。在胖子面馆吃完一碗汤面，又和胖子聊天聊了一个小时，回到家已经十一点整。累得身子要散架，眼睛快要睁不开，就想一头栽倒在床上睡死过去。如果张霞把公司里这些事情能给他详细交接清楚，刚上任的秦总裁也不至于这般累得跟狗一样。做了百盛集团的秦总，日理万机不是夸张。做夏竹的助理，这一身份并没有取消，尽管夏竹尽可能在具体业务上不想麻烦他，但毕竟是和百盛的全面深入合作，事无巨细都要操心。秦总的心底深处，默默祈祷，远在农村老家的文娟和小勇，能安安稳稳一段时间，什么事儿都没有，让他安心把这段时间百盛总裁的过渡期顺利渡过。平稳的日子刚过了五天。一个电话，让秦天身心俱焦。五个小时车程，说的是白天，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秦天状态正常，晚上开五个小时车，到不了烟洞沟。更何况，秦天现在状态极不正常，一个小时的车都开不了。幸好有豆子帮忙开车。一脸凝重，满身热气的豆子等在楼下。“天哥，出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出去一趟？”

“我老婆儿子掉进水库，文娟死了……”“啊？”

豆子惊得愣怔三秒。“天哥快上车，我送你！”

五百公里外的烟洞沟，张耀祖的老家，豆子没有去过，好在有导航，路不会走错！“天哥，我下午要跟你汇报的情况，我现在就汇报给你。”

“张总——不，张霞跟赵秀秀谈了两个小时后，张霞去疯人院看赵晨晨，两个小时后，她们俩一起出来，不知道去哪里。”

“但我的目标是赵秀秀，就没理张霞和赵晨晨，可天哥，赵晨晨能从疯人院出来，你不觉的这有很大问题么？张霞干么把一个疯子接出来？而且这个疯子还是警察监控的重点对象。”

秦天脑子里乱飞，一个念头冒出来，赵晨晨和张霞是不是一起去了烟洞沟？然后文娟和小勇落水遇难？刚才跟小连通电话，没问清楚。手抖着又拨宋珍电话，但宋珍还是关机，对宋珍的一肚子怨火冒上头顶。宋珍电话拨不通，拨刚才打过来的号码。“喂！小莲，我问你，张霞和赵晨晨是不是在现场？”

“对呀，秦主任，张总和赵晨晨今天傍晚那会儿到的。”

莲子这次说话不惊慌，一口气说明白。“她俩和文娟母子一起在水库边散步，不知道怎么回事，文娟母子掉进了水里，幸好宋姐会游泳，跳进水里把小勇救上来了，小勇没事，可文娟，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啊——”秦天大吼一声，一拳砸在车前架上，“啊——张霞！赵晨晨！我要你俩命——我要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