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顿烩菜碗肉。张大哥呵呵笑着再解释一句:“秦总,您放心,我们一定把文娟的丧事安排得风风光光。”
和秦天昨晚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昨晚想着,今天一早,叫来村里的打墓人,在张家祖坟滩里打一眼墓穴,一队人撒着冥钱,抬着文娟棺柩到墓地,将文娟安稳下葬,他就能回到铜城市里。可现在,请来阴阳看地方看日子?折腾五天,花八万元?秦天觉得天地之间,这种事情真是诡异之极,可笑之极。文娟的死,说白了,和你姓杨的骗子阴阳何干?和院子里摘菜的那些妇人何干?和这些跑来跑去的小孩何干?文娟的死,只和小勇有关系,只和秦天有关系。或许和宋珍也有关系。和张大哥也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张大哥,把镇上殡仪馆的电话给我!”
“秦总,干么给殡仪馆的人打电话?我都安排好了,花圈儿纸货一会儿拉过来。”
“电话给我!”
秦总的口气坚定,不容置疑。张大哥不知道这位总裁兄弟还有什么安排,电话号码调出来给秦天。用自己手机拨过去,“喂,殡仪馆么?你们是不是给烟洞沟张庄送花圈纸货来?那好,把拉棺的车也开来,亡人拉回铜城,对……这里不办了,好,就这样!”
站在身边的张大哥和杨阴阳一脸惊慌。“秦总,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文娟拉回去?”
秦天反问一句:“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拉回去?”
“这……”张大哥突然解释不出个为什么不能让文娟的尸体拉回铜城。秦总的老婆,怎么办事儿,秦总说了算。眼睛看着宋珍给文娟磕头的时候,秦天忽然做出决定,与其在这里瞎折腾,不如将文娟连同棺材一趟子拉回铜城市,将她埋葬在大坪工业园区的空地上。等手头消停,父亲和文娟一起安安静静迁回老家张家祖坟地。让你杨阴阳瞎折腾,滚球一边儿去!让你们混吃喝的无聊人混五天吃喝,让你们整天喝酒划拳打麻将趁事情。去他娘的,文娟只有三十二岁,溺水而亡,死不甘愿。不是八十岁嗝屁的老人,让你们将丧事当喜事办。“张大哥,我给你转过去了一万块钱,你这两天辛苦!”
秦天转身往宋珍跟前走。背后几个人的议论,他就当没听见。“秦总搞什么?给亲戚们都报了丧,他说不办就不办了?”
“横什么横!也不跟咱好好商量,是不是耀祖叔的亲生儿子!”
“我看不是,他怎么不叫张天,肯定不是耀祖叔的亲儿子。”
“张大哥,这下怎么办,再挨个儿通知亲戚们,咱家的事情取消?”
“难得办一次事,想着把这几年随出去的礼收回来,这下好,他一句话泡汤了。”
……豆子贴到天哥跟前:“天哥,你这是哪一处?你干么倔他们呀?你看他们看你的眼神,一个一个,想要吃了你。”
“豆子,再废话,滚!”
天哥心态不正常,还是少说废话的好,睁眼看着他走到宋珍和小勇身边。天哥搂紧小勇,对小勇说话,声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子,过一会儿,我们带妈妈回家!”
“回家?回那个家?”
宋珍睁圆眼睛问一句。“带文娟回铜城,回我们的家!这里的事情不办了。”
宋珍听出来秦天语气里压抑住的愤怒,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秦天,不好吧,大家做了一早的准备!你说走就走,你不能凉了老家族亲的心。”
“你闭嘴!”
秦天瞪着宋珍怒喝一声。对宋珍说话,又是一百八十度转弯。宋珍一愣,脸色憋屈,从黑亮变成透红。这多少天,秦天跟她感情迅速升温,一日夫妻百日恩,四五天,每天何止一日?俩人的恩情,应该有八九百天,可这家伙居然用瞪张霞赵晨晨的眼光瞪宋珍,用吼张霞赵晨晨的口气吼宋珍。“秦天,你敢吼我?”
“吼你怎么了?文娟死了,你推卸不了责任!”
这话说到宋珍心底痛处。她应该早来一步守护在文娟小勇身边,张霞赵晨晨就不会得逞。这件事儿,宋珍昨天晚上睡觉前想了半晚,文娟的死,自己是有责任。但今天早上,宋珍又想到了另一层意思,我宋珍凭什么守护秦天的前任老婆孩子?我有这个责任么?没有!那这男人凭什么说我推卸不了责任?就凭他是百盛现任总裁?“秦天,我有什么推卸不了的责任,文娟在这里生活,我必须寸步不离保护?”
宋珍的质问,也是怒目圆瞪问出来。豆子吓得一声冷汗,这要吵着吵着打起来,天哥不是宋姐的对手啊,宋姐一脚就能踢到天哥脑袋上。豆子知道天哥为什么凶宋珍。这半天时间,天哥忍着愤怒没冲过去和宋珍打起来,天哥的性子已经很忍耐。看样子还是忍不住了。豆子有眼力见儿,硬着头皮赶紧劝架:“天哥,你消消气儿,消消气儿,这儿真不是你俩争嘴打架的地方,你不要对宋姐发火呀,那个……误会误会啊,呵呵呵呵!”
“滚一边儿!”
秦天呵斥一声,“我跟宋珍说事儿,你瞎打什么岔?”
厨房门台底下,拣菜的几个大妈,眼神古怪看过来,嘀嘀咕咕议论,秦天听不明白。宋珍从秦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深切的恨意,宋珍心里往下沉,再往下沉。和霞妹闹翻以后,和秦天一起过夫妻生活,表面看似甜蜜幸福,但埋在两人之间的那颗炸弹,迟早爆炸。秦天去镇上派出所,见了张霞和赵晨晨后,对宋珍的态度,才有了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子。豆子不敢跟宋姐说话,但不劝宋姐几句,俩人或许真会大打出手。豆子上前,一脸谄媚笑容:“宋姐,你要理解天哥,毕竟,死的是他老婆!”
宋珍瞪着眼睛吼出一个字:“滚!”
“好的!”
豆子赶紧滚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