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一整天,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庆安府的城楼下。只是庆安府城门口的景象,却跟张大河他们的预料相差甚远。而城门紧闭,三步一闸,五步一营,层层把守,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城楼前的景象。只见城楼前流民满地,个个面黄肌瘦,四下抱团缩在一起,妇孺的哀嚎声,孩童的啼哭声,还有饥民的嚎叫声不绝于耳,乍一看,仿佛人间炼狱。宋景兰从未见过这种景象,一时间被吓坏了,结结巴巴的问,“这,这里怎么这么多流民?怎么会这样?”
秦冬雪抱紧了怀里的阿团,低声道,“看来我猜对了。庆安府涌来的流民太多,城府已经不再接收了!”
闻言,宋景兰脸色煞白,“这,这可如何是好?”
秦冬雪跟张大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张大河沉默片刻,道,“宋姑娘,你是隆庆府府衙的女儿,或许可用你的身份去试一试。”
宋景兰连忙点头,“好,好,我去跟他们说!”
一行人跟着宋景兰来到庆安府城门口,还没靠近,就被官兵拦住了去路。官兵凶神恶煞,长枪横在人前,声音冷硬,“庆安府不再接收流民,赶紧滚!”
宋景兰被吓得一个哆嗦,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滚,“官,官爷,我,我是庆隆府府衙的女儿,前来找陈伯父求救的!”
官兵一愣,皱眉问道,“身份文书在吗?拿来我看看!”
宋景兰呜呜出声,“我在来的路上遇到劫匪,那些东西都被抢走了!我叫宋景兰,家父宋清言,我真的是来找宋连山宋伯父的!”
官兵闻言,认真打量了一下宋景兰,发现对方的确衣着不俗,不像是逃难的流民,犹豫了下,他道,“你等着!”
他让另一人看守着他们,自己跑到城里通报,没过多久,就跑了回来。“进去吧!”
宋景兰大喜过望,“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她说着,拉着秦冬雪的手,就要进城。只是刚一抬脚,就被长枪拦住。宋景兰:“官...官爷,不是说放我们进去吗?这是为何?”
官兵冷笑,“我是说过让你进去,但没说放他们进去!前几日庆安府涌进八万难民,把城内搅的混乱不堪,府衙大人下令,不能再放一个难民进城!这两人一看就是流民打扮,想要浑水摸鱼,没门儿!滚!”
宋景兰眼泪凄凄,看向秦冬雪,“秦姑娘,我......”秦冬雪连忙安慰她,“宋姑娘,既然如此,你就先去吧。我们没事的。”
宋景兰难过道,“我还想着报答姑娘的大恩,不知以后到哪里去找姑娘?”
秦冬雪微微一笑,“日后我会去找你。眼下也没关系,我们自有打算。只是你莫要犯傻,那桩婚事,不是你的,你不要认!”
宋景兰闻言,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秦冬雪微微一笑,“去吧,我们就此拜别。”
宋景兰朝着张大河和秦冬雪躬身,“多谢秦姑娘!”
......张大河和秦冬雪从城门口折返,找了一处空地,把被子铺在地上,短暂的休整。秦冬雪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你之前来过这里,有进城的办法吗?”
张大河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若是他自己,自然是有,但带着她和阿团,那些办法必然不可行。“没有。”
秦冬雪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这段时间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全是因为内心有着一个信念——到了庆安府,就能拿到那一百两银子。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过日子都需要钱。没有钱,她们这一个月都这么难熬,谈什么后面的生活?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完成任务拿到了30枚金币,可以用来应对当下的突发情况。秦冬雪道,“那我们便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再说。反正这里会发救济粮,总比我们饿死在路上要好!”
此话一出,旁边一位老者忽然嗤笑一声,“救济粮?虎子,你看,又来了个痴心妄想的!”
秦冬雪循声望去,在她们旁边,一个老头带着他的小孙子躺在地上。天气寒冷,他们却只有一张薄薄的破布,他怀里的小孩被冻得脸颊苍白,控制不住的发抖。秦冬雪低声问,“老人家,怎么会是痴心妄想?这么多难民堆积在这里,难道官府不发救济粮吗?”
老者道,“年轻娃娃,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里的官府,老头子我带着孙子来到这里三天了,至今还没有看到一滴米粮。你若是等官府放粮,那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官府啊,不会放粮的!”
一旁沉默的张大河听了这话也是皱紧了眉头。他道,“我们一路走来听到了不少朝廷放粮拨款的消息,怎么到这里就销声匿迹了?”
老者哼笑,“自然是进了庆安府府衙大人的口袋了!这你都不懂!”
张大河一双眸子更加黑沉。秦冬雪沉默片刻,从包袱里拿出一条棉被,偷偷往棉被里塞了一斤白米,递给了老者,“老人家,谢谢你,那我们就不多在这里久留了。你们保重!”
说完,她跟张大河对视一眼,低声道,“我们走吧!”
目送着两人远去,老者颤颤巍巍的拿过被子,刚想打开,眼尖的看到里面的白米,动作迅速的掩盖了起来。虎子也看到了,眼睛放光,饥渴难耐的舔了舔嘴唇,“爷...爷爷......”老者赶忙“嘘”了一声,抱着棉被,扯着虎子快步离开了难民堆。虎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好奇的问,“爷爷,是刚才那位夫人给了我们吃的吗?”
老者老泪纵横,“是,是那位夫人,虎子,我们是走了天大的运气,今天遇到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