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俞一直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至少在他的前世,遇上事情第一反应都是冷静的去应对,无论多么艰险。 这时候却失去了本来应有的冷静。 此时的他很冷,如同上一世第一次被告知真相挖去灵根那一夜一般。 他幼年在街上行乞,常常饿肚子,所以周启年将他捡回去的时候,他感激上苍的恩赐。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街头挨饿受冻,周启年从天而降,仿佛是他生命中的救赎。 他去了周启年山下的宅子时,心中是带着感恩的,对温柔的周启年有着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哪怕周辰会偶尔来找他麻烦,他也尽量忍着。 周辰拿法器打他的时候其实很疼,那种疼是浸到骨子里的,事后周启年会训斥周辰,然后温柔的为他上药。 为着那份温暖,他下意识的选择了原谅周辰,见到周辰总是避着走。 直到他知道一切都只是个骗局。 那么多年过去,那夜周辰得意的嘴脸在他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可当时那种发自心底的寒意他从来不曾忘记。 他很冷,身上冷,心里也冷。 如今,他也觉得冷。 他以为他遇到了生命里的阳光,如今却发现又是一次欺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明西所在房间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门的,只知道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明西扶着华景往床上放的模样。 他心底冷笑,华景一个元婴修士什么时候这么柔弱了? 原本他对华景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上一世,他带着魔族打上玄天门时,华景是唯一一个袖手旁观,没有反对自己找周家父子报仇的人。 自己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阻止自己。 华景说,周辰父子该死。 他当初没能帮助沈师兄,受了沈师兄的恩,却眼睁睁看着沈师兄被他们父子害死,他巴不得这父子二人去死。 当时的陆俞觉得这番话听着很是入耳,心情愉悦之下就饶了华景的性命。 但他现在巴不得上一世亲手弄死华景。 他冷冰冰的看了床上的二人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明西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本来也不打算给明西什么回应,如今正好,她给了自己丹药,自己给了她仙晶,两清了。 以后自己做什么,也不必顾忌旧情。 “陆沉!”
明西听到背后的声音,见到陆俞,赶忙开口呼喊。 陆俞明明不想搭理明西,可脚步还是停下了。 他背对着明西,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明西把华景安顿好忙道:“陆沉,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正好,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华师兄?”
陆俞听明西话里没有半点心虚,终于转过头,认真看向床上的华景,察觉出了不对:“他怎么了?”
明西对陆俞说:“华师兄灵力枯竭,需要休息,劳烦你护法,我去炼制补灵丹。”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补灵丹炼制出来,还要劳烦你先试一下。”
明西现在倒是不担心陆俞把她的事情说出去了,她喂下去同命丹,陆俞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不敢乱说,所以试药的事儿以后就让陆俞来了。 陆俞扫了一眼床上的华景,刚才的冷意渐渐消退。 原来是华景灵力枯竭,难怪要靠着明西走路,明西并没有背叛自己。 他身上的温度渐渐回暖,心里却开始厌弃自己,他刚才不应该轻易给明西下论断的。 脸色好了不少:“你放心,我在这里护法,有事儿给你传讯。”
陆俞身上有明西给的传讯玉简,是签订了试药协议之后明西给的,一直没有用过。 明西点点头:“多谢了。”
她焦急的走出去,朝着自己的实验室走去。 明西离去后,陆俞眯着眼睛瞅了床上调息的华景一眼,心道这小子大半夜灵力枯竭跑青竹苑来做什么? 莫不是对这傻丫头有什么意思? 旁的不说,单论外貌,这小丫头的确是美,也有让男人倾心的资本,他上一世也算见多了修真界的美人,却没一个比的上明西小丫头。 虽然他不打算给这个小丫头什么回应,可也没打算让这丫头傻乎乎被人骗了去。 “华师兄怎么大半夜的来了青竹苑?”
华景压根就不知道青竹苑里有陆俞这么一号人,现在突然看到青竹苑还住着个男人,平时本就冷冰冰的脸看起来更冷了。 “你是何人?”
沈悦白走的时候曾说过让他多照看自己的师妹一二,他从前跟明西没什么交情不好多管明西的事情,可现在明西跟他关系还不错,他少不得要过问几句。 明西院子里住着个男人,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 陆俞看到华景变的冷然的脸色眸子里渐渐染上了杀意,他记忆里,华景脸色这般冷的时候还是他杀周辰父子的时候。 这是把他当仇人了?因为明西跟他亲近? 他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小刀,这小刀外观上看很像凡人吃水果用的小刀,但上辈子见过魔尊大人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件随时可以夺人性命的仙器。 陆俞从入魔之后杀意就很浓,他曾颠覆过整个修真界,从来没把修真界的人命当命看。 这时候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仙器,一边思考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华景,还能让明西不记恨自己。 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他不希望明西记恨自己,也不希望看到明西或失望或仇恨的目光。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外面就传来了明西的脚步声。 明西炼丹的速度一向很快,但快到这个程度,还真是头一回。 陆俞心中一惊,收起了手上的小刀,一回头,对上明西焦急的面容。 “华师兄,我......我好像闯祸了......”明西走进来,一脸惶恐的站在那里。 陆俞见明西身上的外衫都破碎了,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渣子,心中一紧,站起来问:“出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