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斩十万？”

深宫中的胡怜儿听闻宫女来报，不由得感激涕零，常日来一直紧绷着的面容上终于绽放出一丝笑容，“皇上安然无恙就好！”

想到宫中住的另一个人，胡怜儿顾不得许多，稍作装扮就去了萧秀凝的住处。一路小跑到院落前，还未踏入其中，声音就已传了进去，“秀凝姐姐，皇上在塘州取得大胜！”

“啊？”

坐在石桌前走神的萧秀凝被这个声音吓到，脸色惨白的她近日气色不太好，因为过于担忧而造成失眠，因而眼睛里总有血丝出现，稍一细看的话，总能感觉到她的憔悴！“你是说他没事吗？”

萧秀凝站起身，甚至都忘记了周围还有侍女在一旁，胡怜儿下令侍女们离开后，这才拉着萧秀凝坐在石椅上，说起了从传令兵那里听到的见闻。得知赵飞扬带领一万骑兵灭掉西蜀十万大军后，萧秀凝是极为开心的。多日的担忧让她寝食难安，出身皇室久经军旅历练的她，更加清楚西蜀十万大军进攻南唐是何等凶险，尤其是塘州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一旦被西蜀大军攻破，恐怕南唐江北一带又会陷入人间地狱般的险境。当初作为北辽主帅进入南唐境内的时候，萧秀凝就一再严令下面的士卒，可以劫掠粮食和财物，却不可伤及百姓，尤其是奸淫一事，一旦被发现军法处理。刚开始萧秀凝还能以郡主身份约束手下的士卒，可随着战斗不断胜利，大军逐步深入南唐境内，这样的约束失去了作用。连韩知虎老将军也对这种现状表示默认，萧秀凝多番想要阻止，都被韩知虎老将军给劝了下来。韩知虎老将军告诉萧秀凝，士卒们一旦杀红了眼是无法管束的，尤其是辽军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能劫掠敌方百姓，如果萧秀凝还坚持之前的做法，一旦士卒们感到不满是很有可能出问题的。辽军在北方所向披靡，却也不是没发生过士兵哗变的事情，一旦走到那一步，不管是韩知虎还是萧秀凝，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而萧秀凝只能无奈地放弃阻止，士兵们的阳奉阴违已经算是看在她的郡主身份上，真要是集体反抗的话，萧秀凝只可能存在被架空的危险。所以领军看似风光，实际危机四伏，哪怕是名扬天下的主帅，也总会碰到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一旦塘州被蜀军攻破的话，作为皇帝的赵飞扬刚竖立起的威信定然会大打折扣，而刚安定下来的朝廷和南方，也定会生出不少波澜。萧秀凝越是担忧，就越想骑着快马去前方帮助赵飞扬，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是辽国郡主，一旦去了前线不但带不来任何帮助，反而会给赵飞扬带去诸多争议与危险。如今能听到赵飞扬无事顺利拿下蜀军的消息，萧秀凝终于能长舒一口气。“这样说来，皇上不日就会率领大军返程吗？”

萧秀凝问。胡怜儿摇摇头，“传令兵出发的时候，战事才刚刚结束不久，还不知道皇上到底会怎么做！想来应该会率领大军返回的。”

“如此这般那就好了。我只怕皇上被胜利冲昏头脑，一旦率领大军前去进攻蜀地，恐怕免不了损兵折将的局面！我们辽国也曾进攻过西蜀，可是西蜀山脉纵横，悬崖绝壁不可胜数，凭借山川地利之险，仅数千人就能抵挡住数万大军的攻城！”

“一旦战事不利旷日持久的话，蜀军必定会派出援军，这样一来，皇上的安危就成问题，能否平安回到塘州恐怕都是很悬的。”

胡怜儿吓得叫了一声，刚刚才恢复些许笑容的脸颊上，再度愁云密布起来，“要真是如此，那皇上该怎么办？此番出行他只带了一万骑兵，去塘州支援的宣威军都还没到．怜儿只希望皇上平安无事，一定要安全回到京师！”

萧秀凝看着胡怜儿担忧的神色，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她最害怕的不是皇帝在蜀地战败，而是率领败军回塘州的路上，被埋伏在那里的辽军给偷袭，一旦这样的话，恐怕赵飞扬是凶多吉少。辽军一定注意到了南唐与西蜀的战事，所以只要赵飞扬大军遭遇惨败，那么被伏击的可能性将会无限增大！“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

萧秀凝无法忍受这样的做法，可她的身份恐怕连京城都出不去，帮助赵飞扬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唯一能求助的人就只有胡怜儿，她的兄长胡文昭可是皇上的心腹大将，尽管如今镇守在青州，可西蜀此番定然自顾不暇，应该不会对青州造成威胁，这样的话只能请胡文昭迅速带领羽林军去驰援皇帝，这样才能避免被北辽给伏击。萧秀凝把目光转向了胡怜儿，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胡怜儿也注意到了萧秀凝的异常，“秀凝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冰雪聪明的胡怜儿一下子就看透了萧秀凝掩饰起来的担忧，待她出声询问以后，萧秀凝终于没再隐瞒这件事情，把自己的担忧讲了出来。胡怜儿听罢神色黯然，思虑良久，终于决定给胡文昭修书一封。边镇将领私自调兵可是重罪，一旦被朝堂发现会满门抄斩的，可如今皇帝面临危机，胡怜儿宁愿冒险尝试一次，也不希望赵飞扬在归来的路上遭遇生死危局。当晚，一名骑士趁夜拿着令牌出了京师，携带着一封胡怜儿写下的信件，朝着远在西南方向的庆州驰骋而去。而此时。赵飞扬已带领羽林宣威二军攻下了蜀地的十座城池，一度逼近了剑门关的位置。剑门关对蜀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李白曾在《蜀道难》中言“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足以证明此地的凶险。赵飞扬亲率虎贲营前去查探地形，看到剑门关那陡峭狭窄的道路时，整个人都有些头皮发麻。两侧皆是崇山峻岭，几乎没有翻越过去的可能，周遭乱石嶙峋，只有峡谷中的一条曲径才可通人，仅仅也只是容纳三四人并行。这样的一处关隘想要攻破，简直是地狱般的难度。攻破蜀地十座城池之后，蜀地早就知晓了唐军动向，而今剑门关上重兵把守，神不知鬼不觉地攻破已经不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