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吾一同去成都府？这是为何？”

翌日一早，林渊说出自己将与传令小将一同前往成都府，传令小将很是愕然，大军在外出征，素来没有统兵将领离开驻地的说法，即便有事，也是派遣亲卫或者使者去。“老夫这里有一道皇上给的秘旨，当初皇上也没料到王浪将军会如此迅速攻破成都府，所以留下了一道旨意，为的就是应对这种局面。如今皇上已率领振武军出剑门关，纵使老臣把消息送往军中，怕也少不了半月时日。”

“因而，只能按照皇上当日所给的秘旨，前往成都府亲自告知王浪将军。此番回成都府老夫只率一队亲兵护卫安全，山地军还是驻守在此处的，不必担心剑门关有所损失。”

虽然对此事仍有疑惑，可毕竟两者身份相差悬殊。一人乃位高权重的老将，即便是从蜀国逃奔过来的，也是皇帝重用的对象之一；另一人只不过一名军中偏将，与这些能站在朝堂上的大佬们相比，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对方能耐心解释，已经是很给面子，纵使一言不发，一个偏将也是无权过问皇帝秘旨的。“既是如此，那在下倒是有幸与老将军一同启程。”

林渊大笑。“待老夫与属下交代军务，而后就与汝一同前行。”

“老将军请。”

很快，山地军的防务问题交代完毕，老将军林渊也带上了十多名亲卫，与传令小将一同出发。剑门关距离成都府不过大半日路程，一行人不缺战马，因而速度极快，行至半途中的时候，趁着马匹补充粮草的机会，众人也寻了一处地方歇脚，以干粮充饥。传令小将一行不过三人，蹲坐在一起饮水进食，老将军林渊瞧见唤传令小将过去，说是要与他分食山地军军中的特色军粮。自从赵飞扬让后勤部门制作出了便携军粮之后，各军都开始研发一些有特色的军粮。士卒们来自大江南北，不缺各地特色吃食的经验，凡是易于保存充饥的，都可成为便携军粮的候选，因而一时间倒是涌现出不少特色。听闻老将军亲自赐予食物，虽然传令小将不属山地军麾下，却也带着身边的两人一同上去。毫无疑问，跟着王浪会比林渊更有前途，毕竟王浪可是皇帝亲自提拔起来的，相比起林渊这种外来户，皇帝会对王浪更加放心更为信任。此前王浪因大意率军冲入蜀军包围圈，这种事情换成林渊的话，估计早被砍掉脑袋或者罢免兵权，可是王浪不仅什么事都没有，皇帝还为他补充了宣威军的人马，继续把围攻成都府的任务交给他。这样的信任实在少有。不过，小将们也都不傻，谁也不知道老将军林渊未来会如何，只是本着不得罪的心思相处罢了！然而，等待传令小将的，却不是老将军林渊送来的军粮，而是一声厉喝，“拿下。”

林渊身边的十几名亲卫纷纷拔刀，直接把传令小队三人给围困起来，传令小将一脸吃惊，质问道，“林老将军，这是为何？在下未曾得罪于你，为何如此对我？”

“为了蜀国。”

林渊的回答很简单，传令小将却已然清楚，林渊这摆明了是要造反，于是不由得为了生死安危好言相劝，“林渊将军，如今您也是大唐的将领，身居高位，家人也得到了皇上的重用，小人听闻您的公子也进入朝廷身居要职。”

“既是如此，为何您要在此时反叛大唐？蜀国而今已经不复存在，您做这些无畏的抗争又有何用？况且，当初蜀国是如何构陷你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而我大唐陛下又是如何对待老将军的，老将军也忘记了吗？老将军若是为了忠义，那么为何只有对蜀国的忠义，却没有对我大唐陛下的忠义？”

传令小将几句话质问得林渊无言以对。好一阵，林渊才开口回应道，“老夫确实对不起大唐皇上！此恩老夫只能来世再报！可这一世，老夫不能亲眼目睹蜀国就此灭亡。”

“老夫家中三代为蜀将，从老夫几岁的时候就在军营中生活，老夫的祖坟也在蜀地，家中人几乎生生世世都在蜀国生活，如果今日见蜀国亡而无动于衷的话，即便再多的荣华富贵，老夫也无颜面对先祖，面对故去的蜀国先皇．”见劝说已经不管用，传令小将立即改了口风，出声怒斥道，“林渊！你可要想清楚，蜀国已灭，若是负隅顽抗的话，一旦皇上得知，必定会派遣大军扫平蜀地！那时候，蜀地百姓们的灾祸，就全都是由你而起，你可得想清楚了！”

说罢，又对准林渊身旁的士卒们呵斥道，“汝等也想随林渊背叛我大唐吗？汝等可是唐人，即便归了蜀国又能如何？蜀人会放心地重用汝等吗？”

“他们不是唐人。”

老将军林渊已经冷静下来，面色沉着地解释道，“他们都是蜀人，不过是流落到唐地的，口音虽与唐人一般无二，却不是真正的唐人。”

这下传令小将无话可说，一脸惊骇与绝望之色，看着林渊与他的亲卫们感慨道，“你这老匹夫，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狼子野心，今日吾等虽死，汝也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来日皇上必定会率领大军荡平蜀地，汝等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林渊不再听下去，而是冲身边的亲卫挥手，轻道一声，“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传令小队三人皆死于林渊亲卫的围杀之下，虽然他们人多势众，却也被三名小将所伤，其中一人甚至还被捅穿了心肺，与传令小队三人一起躺在地上，身下已被大一片猩红色沾染。“掩埋去吧！记住，勿要让人发觉！汝等寻一处河边，将身上的鲜血都清洗一下，速去速回。”

“诺。”

打扫完了战场，对这些人进行毁尸灭迹后，老将军林渊终于是再度带着亲卫们出发。夜幕降临的时候，成都府的城墙已经出现在林渊的视野中。那座城池依然高大挺拔，如林渊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离开成都府已有两年时日，这两年来，他没有一刻不想回到此处。本以为此生恐怕都回不来，却不曾想，如今还有回来的时候！只不过，与记忆中唯独不一样的是，往日城楼上总是站着威风凛凛的大蜀禁军，而今却换成了清一色的唐军服饰。短短两年时光，却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