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县。 杜源正在大街上给人写信,他现在以写信和卖字画为生。 他之前是给县里的大士绅高家当私塾先生。 苏河入主汉中,高家被抄家灭族,他就失业了。 当地士绅家族,大部分都破家,私塾先生过剩。 他这种年纪轻轻,经验不足的私塾先生。 在市场上不受欢迎,已经失业好几个月。 前期统领府招募读书人,杜源可是有气节的人,宁可饿死也不从贼。 从贼是无法抹除的黑点,再也不会被大明朝廷任用。 但苏河带领军队,在宝鸡县一战歼灭十多万大明精兵。 杜源就产生后悔的情绪。 这大明朝明显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 打不过建奴,都被建奴打到京城。 现在连反贼都打不过,被灭了一省的精锐。 废物到这种程度的大明朝,统治力逐渐崩坏。 聪明人都能看出来,现在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杜源想要去汉中城吏部求个官。 但他发现,没有正经的读书人去求官,都是胥吏和胥吏子弟。 这种情况,去求官,非常影响他在士林的风评。 进入官场之后,会让他举步维艰,杜源准备等待科举。 他在乎士林风评,但肯定没有官位重要。 让杜源犹豫不决的原因,就是吏部官位给的太小了,一个乡长之下的小吏。 这连一个最低的九品官都不是。 他经过十几年寒窗苦读,最后和胥吏子弟一起伺候,他之前看不上的乡长。 杜源非常不愿意,因为这个芝麻官,影响士林的评价,这会降低他的身价。 他已经一无所有,全靠这一身薄名支撑。 如果连名声都失去,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要怎么进入官场。 杜源看到县衙又贴出一张告示。 上一张告示是科举暂缓取消,这让他伤心好久。 在士林中打听,才知道统领府科举,要取消朱程理学地位,用心学代替。 很多士林子弟准备罢考,给统领府施压。 杜源偷偷买了一些心学书籍,他知道很多士林子弟,也在偷偷学心学。 他做完手中的几单生意,直接收拾好摊位,去看一看告示的内容。 杜源看到统领府成立一个名为招贤馆的衙门。 统领府通过招贤馆,直接选拔任用官员。 “招贤馆,招贤纳士,这是很不错的衙门,颇有古风。”
杜源看到招贤馆告示上公布出来的官职。 他眼睛都变得炽热,这才是真正的官,能被选中就一步登天。 杜源离开回家,收拾好包裹。 他拿出压箱底的盘缠,让妻子在家照顾好老娘。 他招呼褒县士子,一同赶往汉中城,参加招贤馆考试。 拼尽一切,也一定要当官。 …… 宋康年正在与于福运于老哥喝酒,他听到外面巡检正在宣传招贤馆。 他一口就酒直接喷出来,呛的宋康年直咳嗽。 宋康年看到桌子上的狼藉景象。 他面带歉意道:“于老哥,这次饭不能吃了。 明天我请你,现在有事先走了。”
宋康年说完,他就起身离开座位。 他跟巡检要了一张招贤馆的传单,仔细了解招贤馆的情况。 宋康年前几天听到招贤馆,还以为那个公子在消遣他。 他来的汉中城这么久,根本就没有听到招贤馆这个衙门。 没想到过了几天,再次听到招贤馆这个名字,还是一个新出的衙门。 宋康年认识到这个公子身份不一般,回想他当时说的话。 他那时候没有说出格的言论,只是在讨论佛道相关的事情。 宋康年经过这么久的观察,已经决定投靠苏河,这次招贤馆公开招募官员,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 汉中城,悦来酒楼。 “小李,受点累,快点把账给我算明白。 这是富贵楼的人流和当时菜价。 这次弄好了,奖励你5两银币。”
悦来酒楼东家张康铭,吩咐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哈哈,我看富贵楼那于鼎盛,还偷没偷税。 他这个瓜皮,竟然去查自己的掌柜,弄的人心惶惶,蠢到家了。 这次查出他偷税,直接送他进大牢。 就像低价收购福云阁一样,把富贵楼也收购了。 于鼎盛没偷税,我也去举报,让税警去查账。 他看税警手中账目和自己差不多,一定会严查内鬼,把人心搞散了。”
李元正一瘸一拐走向掌柜,接过他手中的富贵楼人流菜价等数据。 根据这些数据,推断富贵楼这个月的收入,还有应该缴纳的税金。 李元正算好账,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酒楼里面有两个小吏谈论招贤馆。 “听说这是招贤馆考试,只要识字,什么人都能参加考试。”
“什么人都行,这是真的吗? 难道连青楼女子都可以参加招贤馆考试。 难道连门外那个瘸子都能参加招贤馆考试。 招贤馆招募贤士,这是招个瓜皮贤士。”
李元正攥紧拳头,眼角都瞪的裂开。 听到这些官吏嘲笑他,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哪怕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他心态还是有些失衡。 年轻时,他是西安府人,参加乡试,年少轻狂得罪权贵,被人打折了一条腿。 从此以后,他就失去身上的全部光环,之前的狐朋狗友也离他而去。 一个瘸腿的穷秀才,已经丧失崛起的可能。 这种人欺负起来,才更能满足一些人的恶趣味。 他背井离乡,直到遇到张康铭,生活才算有了一点起色。 这次就要去招贤馆参加考试,让那这些人看看,瘸子也不能轻易得罪。 …… 汉中,怡翠楼。 两名书生正在聊天。 “张兄,你看到招贤馆的信息吗? 我们总算有机会当官了。 寒窗苦读十多年,熬到头了。”
“王兄,招贤馆鱼龙混杂,远没有科举简单。 他们竟然不限身份,贩夫走卒和娘们都可以去招贤馆考试。”
“张兄,些许瑕疵,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我们辛苦学会新推出的简体字和拼音,不就是等这一天。 我们寒窗苦读数十年,难道还不如一些贩夫走卒和娘们。”
“老鸨,把你们头牌叫出来,给大爷助兴。”
书生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枚金币,直接拍在桌子上。 老鸨看着桌上的金币,强忍着心痛,没有去拿这枚金币。 “两位客官对不起,我们姑娘现在不接客。”
“哪有青楼不接客,真是扫兴,我们走了。”
老鸨看着远去的两名书生,这已经是她今天送走的第五波客人。 她转身进屋,看到铃音带着一群女人,正在苦学简体字。 铃音是这种怡翠楼的头牌。 这种头牌,以前不能接客。 必须要打出名气,身价才能节节攀升。 到时候就有豪客,一掷千金,为铃音赎身。 如果没人赎身,那只能去接客,身价骤降百倍。 但现在规则,完全变了。 统领府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青楼女子还要持证上岗。 她们想要离开青楼,可以随时离开。 她隔壁的春满院,东家就不同意女人离开,拿出她的卖身契。 巡检根本不认大明的卖身契,直接把春满楼东家抓起来。 他被罚款一千两银票,判刑一年。 这种严厉的手段,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其他青楼再也不敢违反统领府的规定。 “铃音,这么刻苦的学习,你是真想参加招贤馆考试。 就怕这种是噱头,到时候你肯定会吃亏。 从古至今,哪有女人当官的道理。”
铃音语气坚定的说道: “妈妈,感谢你这些年没有亏待我。 我想要挣脱束缚,决定自己的命运。 唐朝都能出现女皇武则天。 上官婉儿都能当大官。 听说苏统领,极度厌恶朱程理学对女人的压迫。 女子当官,也是有可能。 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我也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铃音带着姐妹们苦学,她们都是各个青楼的头牌。 她们自认为文化水平,比一些书生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