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的手段，可能是聂晓婉加上周四都未必可以占到便宜的。所以自己想要靠武力从他的身上弄出点什么，绝对是不太可能的。但要是找到朱九心里的弱点，或许可以让这个人原形毕露。刚到院中，朱九就用一条竹竿子，挑着那条猪腿挂到了房梁上，悬在了半空。周全问：“你今天没有去卖矿石？”

“哎，还卖什么矿石，收矿石的东洋人都被爱国会的杀光了。”

“哦？”

“装什么糊涂，你们不是都看见了么。”

周全心中一冷，真是自己的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自己刚才藏的枪？周全尝试着问道：“刚才我到山岗的时候你就看见我了？”

“没有，是我回头用余光看见你的，不过说你走路也真够墨迹的了，这么长时间才走下来，等着吧，我去给你烧猪蹄吃。”

朱九身高的原因，踩着椅子在炉灶上熏烤着猪蹄。紧接着两坛黄酒拎了出来，两个人推杯换盏。周全问道：“你说你杀老七那天是咋么想的，还弄了头猪给他换上了？”

朱九很自然，表情没有变化，手里还是不停的吃着猪蹄。一口酒进肚。“我也想到过，你既然能这么问我，那你就一定有了证据，我也没有必要瞒着你。”

“那你就说说，你为什么要杀了老七？”

朱九说：“秘密，我跟老七都是命运中人，半点都不由得我们自己。”

“好吧，那我想知道，你要为什么傻了慧娟？她可是你曾经喜欢的女人，也是你愿意为她付出的一个女人，你怎么就忍心下得了手？”

朱九的脸色虽然没有任何变化，手脚上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周全开始阅读他的面部变化，很细微，他的发迹处，出现了不规则的跳动。这就证明周全似乎说道了他不愿意听的。朱九顺手递给了周全一块猪蹄子，嘴角微微的敲了起来。“香吧，屋里有醋，你自己去拿。”

周全说：“我不吃醋。”

“哦，那我吃，你去拿来。”

周全起身，在厨房里找到了一瓶子醋，等他将醋拿出来之后，朱九已经站在了门口，将院门给关上了。周全心中忐忑，这家伙是想干什么？难道要对自己动手？不行，自己得想法子，从这里走到山梁上。朱九坐下之后，倒了点醋，猪蹄子蘸米醋。周全说：“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你这人很奇怪，很多事情是无法通过表情来观察出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杀慧娟是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本来你是杀爱国会的人，没想到却被她发现了。”

之后，慧娟就对朱九说了些非常难听的话，不经意间就触动了朱九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让他发疯，癫狂，出手将慧娟给杀了，还用大钉子给钉在了房梁上边。那封电报上所说的一个不留，指的就是杀掉爱国会的人。宫本干掉送信的人，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跟朱九之间有联系。没想到，爱国会的人居然在他们动手之前就突袭了矿山，这让他们措手不及，以至于动用朱九这个隐藏了许久的杀手出面，把爱国会灭了。周全说道：“我该老早发现你的问题，每次有人找你杀猪，你都会让人家在外边等着，而每次你都跟来找你干活的人要一条猪腿，其实你很在意你的身高。”

朱九猛然抬起了头，目光中露出了杀戮之气，直勾勾的盯着周全看。周全感觉到了，身高，侏儒或许就是他内心最为脆弱的一个点。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说出这件事儿，可能会直接激发他内心的闷火，恐怕自己脱不了身。他笑了生说：“这不过是我的猜测，有的时候感觉也不对。”

朱九的神情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他问了句：“你说我长成这个模样，是不是不该有人喜欢？”

“不是。”

“不对，你在骗我。”

“我没骗你，不喜欢你的人，是他们没有眼光，看不到你身上的闪光点。”

朱九朗朗大笑。“我哪有什么闪光点，我就是个机器，是我老板的机器，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

随即他的笑声越发的诡异。周全说：“其实你也没必要这样想。”

两个人僵持了好久没有说话。周全一直在等待时机，等待朱九的内心彻底被他自己给挤垮，然后把所有的责任推卸给自己，那个时候，他在抛出自己的推断跟发现的证据，可能就会让朱九直接将自己的事儿全都交代出来。朱九的酒越喝越闷，越闷心中越难受。周全还不停的敬他的酒，口中不停的夸奖他的手法高超，夸奖他会过日子。朱九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的将酒坛子给摔了。“我就是个废物，没人要的废物，哈哈哈，慧娟都不喜欢我，他居然埋怨我，怨我跟东洋人骗了他们爱国会的人，还说我是侏儒，说我是连三块豆腐都比不过的废物。”

“你不是。”

“你撒谎，这个世界上谁骂我都可以，为什么会是慧娟骂我，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周全问道：“那老七当初也骂了你？”

“老七他是该死，谁让他跟东洋人作对的。”

周全明白了，朱九原来一直是跟东洋人合作的。周四当初说过，老七曾经因为帮矿山的兄弟说话，被东洋人盯住了。他们之间发生过冲突，而且东洋人没少吃亏，也阻挠了他们在矿山继续占便宜的可能。看来朱九杀他就是因为他口中所谓的老板的安排。周全问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么多，也没有必要过的那么悲催，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

“朋友？”

朱九笑了：“朋友算个什么，老七也是我的朋友，不也被我杀了么，他就是一头猪，我都那么提示他让他赶紧走，他居然还留在我身边，非得说什么要把我从噩梦中拯救出来，听起来真的很可笑啊。”

周全嘴角微翘道：“如果我是老七，我会再推你一把，把你直接推进地狱，反正你已经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