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岗上，周全走到一块青石附近坐下了，他将自己藏好的手枪坐在了屁股下边。他顺手又指了下朱九的院子。“你知道我在这里观察过多少次你的院子么？”

朱九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一开始上峰要求我们务必要找到杀死老七的最终凶手，而你的老板又让你无比杀了老七，所以这之间的事儿，我想你也能够想的明白吧？”

朱九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都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能够想明白的，我们不过是枚棋子，只能任人摆布。”

“错了，我们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能任人摆布。”

“你凭什么？”

周全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就凭我是周家的子孙，就凭我还是有手有脚的人，就凭我心存善意，不想与官场世事争斗的心。”

周全说的义正言辞。而朱九听得思虑万千。他很谨慎的围着青石转了圈，又四下里踅摸了一大圈，随后说道：“既然你想知道你爷爷跟你爹的事儿，那我就跟你说说。”

周全心中非常的兴奋，如果朱九真的了解自己的父亲跟自己爷爷的过往，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他问：“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周全说：“我们周家的女眷之死，你有没有了解？”

朱九点头道：“这事儿我曾经听说过，不过具体是谁做的我还真不知道，当初你爹跟你爷爷想要调查此事，可后来听说被调去关内，跟关内的东洋会社接洽，随后就杳无音讯了。”

“那这事儿到底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我也说不清，但他们的确是跟东洋人接触之后才消失的，还有人说你爷爷已经死了，但你父亲还在。”

周全说：“你知道我父亲在哪么？”

“我不是老板，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下落。”

“那你们当年接到的是什么任务，非得要跟东洋人接洽？”

朱九说：“大帅府。”

他顿了下说：“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再多的我说了也是瞎编，因为我们这些手下办事儿的人，不像你爹跟你爷爷那样，是奉天总署里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很多事儿我们根本是不知道的。”

周全点了点头。他长叹一口气，沉默了老半天。朱九也不说话了，同样是长叹了一口气，同样是沉默了下来。两个人，两个被相似的命运捉弄的人在互相感叹。周全一直在考虑老七的死，或许他就是跟之前的爷爷一样，非常关键的问题上出现了差错，那么他的后果只有被灭。又想到他自己目前的状态，或许不会像老七那样，但那么多传言要干掉自己的人，又有那么多不想让自己活下去的人。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或者说是因为自己正在调查周家的过往，已经被幕后黑手发现了？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周全心中不禁的惊起波澜。他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朱九点头，示意他答应周全回答。周全问：“慧娟母亲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是不是也跟我们周家有关？”

朱九当下就傻了，他不知道周全为什么会这样问。跟朱九有关，朱九是曾经说过的，但为什么会跟周家有关？朱九说：“你为什么认为会跟你们周家有关？”

“很简单，因为赵阳知道很多关于我爹的事儿，他之前是奉天铁路局的，为什么会被贬到这里看个搬道房，难道真的是因为让他退休么？”

朱九心中不禁的一惊，周全还真是观察力上层，想法也绝对是一流。他说：“如果像你这么说的，那这事儿还真弄不好跟你们周家有关。”

“怎么说？”

“慧娟的妈妈，是我把东洋人引到搬道房的，这两个东洋人发了疯，我也没法控制，但对于他们，我是没有权利阻止他们做任何事情的，而赵阳的事儿，我还是头回听你这么说，不过我感觉你说的对。”

周全又说：“慧娟是赵阳的养女，虽然慧娟不知道她的不是赵阳亲生的女儿，但她也能看的出来，自己很多地方都跟赵阳有着很大的差别，所以你后来是想要告诉慧娟真实身份的对吧？”

朱九再次被周全的话镇住了，他感觉周全好像知道的太多了。他低沉的问了句：“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难怪老板要找那么多人干掉你。”

“为什么他们不马上干掉我？”

“这也是老板的意思。”

“哈，难道是为了训练我？”

朱九点了点头道：“有那种可能。”

周全说：“好吧，看样子你也就知道这些了，你家的驴蹄印我也找到了，你经常出去办事带着的那副手套的黑线我们也找到了。”

朱九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琢磨了下院子里的情形，他不说话了。周全说：“上峰让我们拘捕你，但是我不想那么做，再说我也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法拘捕你，所以也就只能留着你，就算是咱们两个人做个交易，我需要你给我打听我爷爷跟父亲的事儿。”

“好，那我需要你帮我解脱现在的困境。”

周全笑了，速度极快的从屁股下边将枪给拔了出来，指着朱九。朱九懵了，他问：“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帮你解脱。”

“你要杀了我？”

周全点头道：“你要解脱，就得死。”

朱九想要动弹，周全说：“别动，你再快也没有子弹快，所以你想善始善终，就得听我的，我打一枪，你从此从你家的院子里消失，暂时先躲在密道，或者重新找个地方呆着。”

朱九明白儿周全的意思，他这是让自己消失，隐姓埋名，这样一来，用不上一年的时间，自己就彻底脱离组织了，可以重新回到从前生活了。周全的手指扣动了扳机，枪声在山谷里回荡，越发的悠扬。“好了，你已经死了，所以接下来咱们的合作即将开始，希望你能够诚实守信。”

朱九矮小的身子跳上了青石，冲着周全深施一躬。“咱们两个人的合作就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