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客户是你老子啊。看来这父子俩都是自己的财神，儿子给自己送钱、送手机、送相机，父亲也照顾自己生意。不知道他爷爷有啥消费需求，自己可以研究研究，卖个保健品什么的，哈哈！于是随口问道：“你家厂子效益怎么样？”

黄鹤摇摇头：“最近不太好。我爸说，厂子人浮于事，工人积极性不高，很多人还保留国有工厂的习惯，上班磨洋工、混工资；一些人是我爷爷当时创业的老人，现在位高权重，我爸也使唤不动他们，还不敢开除，怕工人闹事。”

杨剑林想了想，说：“对于你说的第一个问题，可以建议你爸爸，在工厂施行绩效管理。”

“就是把工人的工资分为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给每个部门都设定指标，完成指标的，可以获得绩效工资，甚至是额外的奖金；完不成指标的，只能得到基本工资。长期完不成指标的，实行淘汰制度。”

“这样一来，一部分人干的好，赚的比原来多，积极性会更高；一部分人干的不好，赚的少，也会激励他们好好干。”

“而那些被淘汰的，是根据考核得分，被制度淘汰的，不是被你爸点名淘汰的，所以，如果要恨，也只能恨制度，这样压力会小很多。”

黄鹤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个，你能不能慢点说，我没记住。你说施行什么管理？讥笑管理？”

杨剑林无奈，取出纸笔，在信纸上把刚才的话写了一遍，还设计了具体的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等。重生者是带着全部记忆和习惯重生的，所以大脑的肌肉记忆还都保留，杨剑林的字是上辈子苍劲有力的字体，看起来很成熟，但是却比不上高中时那么工整漂亮。黄鹤问杨剑林为啥懂得这些，杨剑林说自己想要报考工商管理专业，所以提前看书学到的。当晚，黄鹤回到家，吃过晚饭，直接回房间打游戏去了，把绩效管理完全忘了。杨剑林见黄鹤没再问自己绩效管理的事，以为人家厂子不重视或者不相信，也没在意。毕竟92年开始，国有工厂改制，工人下岗，民营工厂才大幅度发展，很多老板还不懂什么是管理，凭借着感觉打天下，不相信这些也很正常。而且，自己只是个高中生，对方不信任自己写的东西也不奇怪。想凭借简单几句话，让一个企业老板菊花一紧、俯首听命，那是不可能的。又过了两天，黄鹤的妈妈帮儿子洗衣服，掏兜的时候发现了这张信纸，以为是儿子写的习题答案，就拿出来随手放在茶几上。晚上，黄鹤爸爸坐在沙发上吃瓜子、看电视，想找个东西放瓜子皮，注意到这张纸，随手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详细的条款，超前的意识，不用加大工资投入，不用点名开除人，分明是针对自己厂子的一剂良药！黄鹤的爸爸黄小鸣兴奋了，认真看了几遍，连忙把老婆孩子叫过来，问这张纸的由来。黄鹤见父亲高兴，立马邀功：“这是我请的一位专家，针对咱家厂子做的‘讥笑管理方案’。他说了，就咱家厂子这点儿小事，他出手分分钟就能搞定。”

黄爸知道儿子的德行，一巴掌排在他后脑勺上：“如实招来！”

黄鹤无奈，只能实话实说：“我班上一个同学，听我说咱家厂子人浮于事，工作积极性不高，于是帮我出的主意。”

黄爸问：“你同学不过十七八岁，还在上高中，怎么会懂工厂管理这些事？”

黄鹤回答：“他将来要学习工伤管理，专门去管理厂子里受了工伤的人，所以提前自学的。”

黄妈听了，吓了一跳：“什么单位的工伤这么严重？需要专门安排个人管理？”

黄鹤随口胡诌：“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小说公司吧，他们的作者总为了推荐位，争得头破血流的。”

黄爸知道儿子脑子有问题，转述不明白，说：“刚好明天是周末，你们没有晚自习，放学后你邀请他来咱家吃个晚饭，就说爸爸感谢他帮忙，请他吃饭，详细聊聊。”

第二天，杨剑林欣然接受邀请，来到黄鹤家。康源县当时还没有高档小区，黄鹤家这套房子不太新，但是很大，内部装修也很豪华。黄鹤的父亲黄小鸣身材不高，发福明显，亲自到门口迎接杨剑林；黄妈忙着泡茶倒水，嘘寒问暖，显然很重视这个客人。杨剑林应对自如，既不显得特别客气，又没有特别疏远。当他看到壁橱里的荣誉证书上，获奖人写着“黄小鸣”字样时，忍不住满头黑线：这一家子都喜欢和名人重名吗？儿子叫黄鹤，父亲叫黄小鸣，大伯莫非叫黄勃勃？爷爷叫什么？黄焖鸡？席间，黄小鸣不断试探杨剑林的深浅，拿出各种企业经营中常见的问题，询问他的意见。杨剑林上一世创业多年，掌管的企业从小发展到大，各种管理知识储备丰富，自然是应答如流。黄小鸣大为佩服，指出自己企业遇到的困难：现有经销商压低利润、业务员手握销售渠道要求高额提成、原材料成本过高、机器老化但舍不得更换新生产线……杨剑林对每个问题，都简单给出一些方向性的指导，却不像绩效管理那样，给出具体解决方案。黄小鸣听得心里痒痒的，举起酒杯说：“小杨，真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今晚说的这些东西，真的让我耳目一新！这样吧，你告诉叔叔应该具体怎么做，叔叔在你考上大学之后，送你一部手机！”

黄鹤听了，放下嘴里的鸡腿，刚想说杨剑林有手机，忽然又想万一这么说了，还要解释手机的来历，那么“自己手机丢了”的谎言就被戳穿了，又把话噎了回去。杨剑林微微一笑，心说这黄厂长倒是好算计，这么多复杂的问题，最后只酬谢一部上千元的手机，而且这部手机，还要在杨剑林考上大学以后才能兑现，这算盘打得真是精。他也举起酒杯，与黄小鸣碰了杯：“黄厂长，我只会纸上谈兵。您厂子的问题，我建议您去香江或者美国，请专业的企业管理咨询公司，来帮您解决。”

黄小鸣一愣：“小杨，你跟叔叔还藏着掖着干嘛？你都能看出问题在哪，具体该怎么办，你张张嘴就行了嘛。”

杨剑林抿一口啤酒：“企业经营，最忌讳朝令夕改。今天试试这么干，明天试试那么干，厂子的威信就全没了。所以，如果调整，一定要一步到位。”

“我还年轻，不敢乱出主意，准备到大学，好好学习一段时间，再和同学开个企业管理咨询公司，那时候黄厂长如果还信任我，可以和我的公司签合同，我们帮着出具正式的建议提案。当然，费用方面，我肯定也会给您最大优惠。”

黄鹤和黄妈还不懂这话是啥意思，黄小鸣却明白了。这小子想要钱，区区一部手机打发不了。黄小鸣沉吟下，说：“小杨，不是叔叔不相信你，不过，你给的建议能否好用，老实说我心里没谱。如果能证明你的主意确实有效，那么叔叔任由你开价。”

杨剑林放下筷子：“这样吧，周一下午，我去厂子实际看看，给出一些简单的调整方案，如果好用，咱们再谈下一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