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先是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一个传呼号：“请呼王慧，速来万山桥医院内科手术室，急！”

然后便在路边打了个黄包车，直奔离医院三公里的文庙。此时的文庙，还没像后世那样发展成专业规模的古玩市场，基本以地摊居多。零零散散两个小店，装修的也十分普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瓷器。早几年，瓷器被炒的火热，无数外国人都竞相抢购。自然而然便滋生了不少仿造的行当。成了赝品的重灾区。张岳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虽然着急母亲，但硬是压着性子刻意放缓了脚步。仔细逛着每一个摊位。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左右，市场人不多。但刚看了几个摊位，便见前方不少顾客开始聚齐，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张岳无心看热闹，但这些人堵住了他必经之路，只能往里面挤。好不容易挤到中间，看清状态，眼中精芒爆闪但马上又敛于无形。看到个眼熟的宝贝！人群中心，两个西装革履，戴着新潮卷边牛仔帽的中年人，其中一人浓眉国字脸，手里拿着个鼻烟壶翻来覆去对着光看。见表面纵横交错一道道白渣，喃喃念道：“老三，这东西有点意思啊，看着像玛瑙的。”

“壶形不错，但鼻烟壶这东西材质不同价格可就天壤地别了。”

另一个眼神锐利，鼻如鹰钩的中年人，说完问道：“老板，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这价格太高了。”

“一个脏兮兮的玛瑙鼻烟壶你都敢开一万，够买个松石或者发晶的了。”

“这东西我最多能看到这个数。”

说着伸出一只手掌。老板眉尖轻跳，眼里泛光：“五千？”

这两人古玩市场几乎每个老板都认得，云州收藏界鼎鼎有名的赵家兄弟。每个星期至少来市场扫三趟货。火眼金睛，能被他们拿在手上的东西，都差不了。张岳见状暗暗可惜，这东西是他看到现在最好的一个，却已经被人先下手为强。古玩行重规矩，货在别人手里时，就算再想要，也不能伸手或拦价。这是铁律。“五百！”

这时国字脸摇头道。“不卖不卖，谁不知道你们是来扫货捡漏的，五百我进都进不来。”

老板笑着拒绝，头摇的像拨浪鼓。闻言，国字脸淡淡一笑，把东西放回了摊上。古玩一行博大精深，他们的专业是瓷器，不是鼻烟壶。再加上这材质，以前都没见过，自然开不了高价。五百，已经顶得上普通人三个月工资了。不少了！周围人见状，一阵唏嘘：“搞半天是水货。”

老板顿时有些慌，谁不知道被赵家兄弟看中的货就是高货，现在看不中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东西没价值？连忙说道：“回来回来，五百我卖给你。”

赵家兄弟却对视了一眼，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回头。见状，早已等在一旁的张岳，却已不动声色抄起了那支鼻烟壶说道：“老板，五百卖我吧。”

“嘿，小朋友，你这是在捡我们剩饭啊。”

鹰钩鼻不乐意了。他看不上的东西，瞬间居然被人给捡了。这不是当场打脸么？本来准备走的观众，又都聚回来了。“这小子谁啊？也太不长眼了吧，连赵家兄弟看过的东西都敢捡，找药吃呢？”

“看年纪估计是个大学生，怕是电视看多了，做着一夜暴富梦呢。”

“被赵老大跟赵老三放下的东西，当学费吧！”

......不少人纷纷耻笑起来。这些人，恨有人笑人无，看到赵家兄弟拿东西在手就后悔没先一步下手。见别人吃药，就开心的不得了。“你们哪这么多废话！”

老板脸都黑了。这帮人，摆明了在拆台啊。万一这小子不要了，岂不是砸在手里。话音刚落，张岳从口袋摸出五张蓝色大一百递了过去。“点钱。”

老板顿时眉开眼笑，暗道这小子真不长眼，明知道是药还吃。活该倒霉！这壶是他一枪打带来的，成本二十块。因为表面白渣严重，脏不拉唧，就一直没怎么重视。卖五百，已经翻了足足二十五倍，赚翻了。“嘿，说你呢小子。”

鹰钩鼻见张岳居然不理他，顿感没面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人的名树的影。他们兄弟扫荡文庙近三年，谁敢不给点面子？今天居然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无视，换谁都不乐意。“算了老三，跟个没眼力劲的年轻人计较什么，走吧走吧。”

国字脸知道自己兄弟脾气，拦了一下。鹰钩鼻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转念一想，不管搞输搞赢确实丢人。冷哼一声，便准备离开。“珍宝当剩饭，也配说别人没眼力？”

就在这时，张岳拿着鼻烟壶站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却极具穿透力。瞬间让整个场面安静下来。这小子是要上天？不认识赵家兄弟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公然讽刺，这不摆明着找不自在么？“你说什么？小子你再说一遍！”

鹰钩鼻心里本就不爽，瞬间爆发，转身指着张岳喝道。常年累月被人捧在天上，早已心高气傲。本就是嘲笑几句开个玩笑，却没想张岳毫不给他面子。现在更被当众讽刺。这张脸往哪搁？就连国字脸也挂不住了，冷声警告道：“小朋友，小小年纪当心闪了舌头啊。”

“我兄弟跟你开玩笑而已，你报复心用不着这么强。”

眼力是古玩行吃饭的家伙，被人当众说没眼力，这还了得。“开玩笑？”

张岳冷哼道：“古玩行凭的是眼力，不是嘴。”

“你们放下的东西，我再买合规合矩。”

“至于什么捡剩饭，只能说你们有眼无珠！”

之前母亲被撞，张岳心里的火并没有散尽。他并不打算惹事，但这赵家两弟俩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让他很不爽。大家各凭本事吃饭，不偷不抢，却被暗讽成叫花子。只不过因为他们名气大，围观的人都认识而已，就能如此高高在上？张岳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仗势欺人之辈。偏偏那个鹰钩鼻，就犯了他这个忌讳。正好散散心头的火。“嘶...”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倒吸冷气声。围观众人无不露出震惊之色。这小子，太狂了！竟然敢说赵家兄弟有眼无珠，今天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