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服你个头！”

鹰钩鼻脸色已经由青变白，由白变紫，双眼喷火。咒骂朝张岳扑去。眼力比不过，话也说不过。那就动手。就算丢脸，也绝不让张岳这个小子好过。结果刚动便被国字脸抱腰拦住，厉声喝斥道：“老三！”

“我们老赵家不干这种丢脸事，输人不输阵。”

“哪个行里人没走过眼，打了人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大哥的一声暴喝，瞬间让鹰钩鼻的动作停滞。脸上肌肉不断颤抖，眼神挣扎。他恨不得打死张岳这个小子，但老大说的没错，老赵家丢不起这个人。父亲最讲规矩，要是知道他们今天出这么大丑还动手打人，恐怕要把他赶出云州，自谋生路。这种可能，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见他没不再挣扎，国字脸才放开手，转身看着张岳，老脸羞红摘下帽子：“小兄弟，我们走眼了。”

“我一直以为古玩没有捷径，却没想到出了你这么个神童。”

“愿赌服输，我当场拜你为师！”

哗！此话一说，周围瞬间哗然一片。赵家兄弟在文庙久负盛名，谁敢不服？今天居然主动认输，真要尊一个小年轻为大神，还要真拜他为师。这事要是传出去，必然轰动整个云州古玩圈。报纸头条都有可能！天大的新闻。“大哥！”

鹰钩鼻这时真的慌了。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兄弟会输，事已至此，再无回天之力。说话间，国字脸已低头单膝缓缓朝地下跪去。“慢着。”

张岳及时出声：“拜师的话我只是随便说说。”

“我一个大学生，哪有空教徒弟。”

“下次长点眼，别再这么目中无人。”

古玩行看走眼是常有的事，天大本事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出错。至于什么神童，只有张岳自己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童。他从吃药到精通，耗费了几十年的心血跟努力。那国字脸虽然眼力不足，性格高傲，但人品却没那么差。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完不顾众人惊愕，转身便走。立刻，拦着路的人自发让出一条通道。既是尊敬，也是肯定。这个世界永远尊敬强者。“老师，请留步。”

直到张岳走出几十米，国字脸才反应过来，称呼已经变了，疾追出去。留下鹰钩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恨恨跟在后面。此时张岳已走出文庙。既然好宝到手，再呆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更没心情跟赵家兄弟嫌扯。母亲正在手术，生死未卜。他还得赶紧找个大老板，把这件珊瑚玛瑙出手换钱。“还没请教老师贵姓，今天的事赵衡惭愧。”

国字脸终还是追上了他，拦在面前，再无之前那般高傲。俯首称臣。在张岳不需要他拜师那一刻，便把他彻底折服了。人家给自己留了脸，还教自己长了眼。这个年纪，这等眼力，这份胸襟，喊老师绝不为过。鹰钩鼻则离的老远便停下，似是不好意思过来。“我叫张岳。”

张岳皱了皱眉，眼睛微亮：“古玩谁都不服谁，很正常。”

“你真要觉得惭愧，把我这件鼻烟壶收了。”

“我等着钱用。”

老板近在眼前，于其到处瞎找，还不如让这个赵衡买单。这件珊瑚玛瑙鼻烟壶，记忆中2012年嘉士德拍卖会拍了120万。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他心不大，现在只要能卖个手术钱就行。救命远比挣钱重要。“您愿意把它转给我？”

赵衡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五万，现金，要不要？”

张岳一句废话没有。“要要要！”

赵衡头点的像拨浪鼓：“您坐我车去银行拿钱。”

他毕竟家学渊源，受张岳点拨之后，已经确定这东西正是奉恩镇国公毓岐遗失的那把珊瑚玛瑙鼻烟壶。价值至少十万。张岳却半价让给他，求之不得。说完，朝表情尴尬的鹰勾鼻一招手：“老三，还愣着干嘛，去开车！”

见状张岳也微微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鼻烟壶在92年价值十万左右。但那要等机会，碰到识货的大客户才出得了手。他急用钱，等不了那么久。五百买来翻了一百倍已经知足，余下的钱给赵衡赚也无妨。古玩行就是这样，买家跟卖家往往同时都能心满意足，当然前提是两个人都要有眼力。各取所需，这便是老古人共赢的智慧。三人一行开车到最近的银行，赵衡取了五万现金交给张岳。拿着曾被自己放下的珊瑚玛瑙鼻烟壶爱不释手，这种珍宝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人沉醉。五万块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东西历史上总共就八个。可见其珍贵。接着便又送张岳到了医院，得知张岳没电话没传呼。便把自己的传呼机大方送了出去。张岳也不推辞，下车立刻去交了手术跟住院费用。手术还在进行中。一个身穿素色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表情紧张站在手术室外。“王慧！”

张岳看着女孩的侧面，心头狂跳，声音有些颤抖。两人从小青梅竹马，目前在同一所大学。可前世母亲出事，他被程老虎报复，为了不连累她被迫分手。逃离云州，断绝了十年音讯。后来得知她因为自己，最后移民出国了。这么多年，还时常能在梦里浮起她的样子。女孩闻声转头。一双大眼充满着担心，有些红肿，似乎刚哭过不久。精致的五官散发着青春活力，气质如水仙般一尘不染。双手紧张的交叉在一起。看到张岳的瞬间，俏脸既惊又喜。冲到他面前，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死张岳，你吓死我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出事了，医生又不让我进去！”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着，狠狠朝他胸口抡了几锤。只是那力道，更像是撒娇，而不是泄恨。“是我妈，被车撞了正在手术。”

张岳任由她锤打着自己，替她擦去眼泪：“傻丫头，再见你真好。”

前世张岳也经历过几个女人。但让她永远也忘不掉的，只有这一个。隔世再见，张岳心头感慨万千。咔嚓！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变成了绿色，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