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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写词?我袁宁愿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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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柳六娘已将刚才落到地上的筷子洗干净,她恭敬奉给袁孙氏,道:“今后将织布机放在中堂,白日里娘用,夜里奴用,勤勉些一月应能织出六匹布,维持生计不难。来年春天,待屋后桑树发了芽生了叶,咱们自己养蚕抽丝,家里就能宽裕些了。”

袁孙氏听了连连点头,道:“正是这般,二郎想要读书那是好事,我儿自小聪慧,定能高中。”

这餐饭吃得悲喜交加,五味杂陈。喜的是袁宁懂事了,悲的是懂事的有些迟了,今后日子更难了。用过饭后,柳六娘拉着袁宁回房间,道:“这几样首饰郎君拿去当了吧,也不知够不够买一两本书回来的。”

袁宁捻着那几支首饰道:“不如等我先去书店看一看再说。”

次日袁宁用过早饭就出门往三井街走去,清南县大部分书坊古玩店都开在那。三井街与其它的集市街道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冷清,两边也没几个卖小吃的摊子。袁宁踱进一家名叫百文斋的书店,见一个十五六岁的伙计在柜台前抱臂打着盹,他身后架子上,一层层叠满了蓝皮的书。小伙计听到脚步声,上前问道:“郎君要买什么书?”

袁宁左右看看,轻咳一声,道:“可有《论语》《孟子》及其相关的注?”

“当然有,哪家书店会没有这些书,郎君这边……”他邀着袁宁走到柜台前,转身从书架上抽出六本书来,道:“这两本是青云先生和闻喜先生作的论语注,抱朴山的林灵书院的学子们人手一本。这两本是奇山老人和李文轩李先生作的孟子注,学子们同样人手一本。”

最后他将六本书在柜台上一字摆开,道:“这些书都是弘文书坊刻印的,用得都是上等的舟溪纸,是能传家的。”

小伙计边说边将摆开的六本书一一翻个遍。对于见惯了现代书籍的袁宁来说,这书还是很粗糙的,纸张泛着黄。“这书多少钱一本?”

“《论语》和《孟子》八百文,这两本注每本一千五百钱,这两本稍贵些,每本两千钱,你要是打包的话,可以便宜些。”

袁宁虽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被这价格吓了一跳。八百文足可买一石米,够一个成年劳力吃两个月。“可有便宜些的?”

那小伙计脸色微变,转身从最下面,抽出两本表皮有些破损的书到柜上,努嘴道:“呐,每本二百文。”

袁宁从书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他翻了翻,除了封皮上的字有些模糊,里面的字倒是都完好。“去岁被雨淋了,好在发现的及时,只封皮坏了,里面的字一个不少。”

小伙计解释道,态度也没刚才那般恭敬了。袁宁将书放下,笑道:“劳小哥帮我留着,我明日带钱来。”

小伙计没料到袁宁连这点钱也没带,无奈道:“不须留,这书放在店里近一年了,没人会要这种书。”

袁宁干笑两声,正打算去其它书店看看,却见有两人从旁边里间出来,一男一女。男子四十多岁模样,身穿黑纱褶衣,头戴青帻,一张阔脸挂着笑。妇人头发灰白,斜插着一支掉色的银簪,鹦绿小襦衬着青灰长裙,她看见袁宁略微愣了一下,道:“袁二郎?”

她看了一眼柜台上小伙计正收着的书,乐了:“袁二郎也来买书?”

袁宁打量着这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到底没想起来她是谁,心想,难道是自己继承袁宁记忆时遗漏了。“夫人认得我?”

“袁二郎在清水巷可是大名鼎鼎,谁不识得?怪不得这么久都不见袁二郎,原来是开始用功了啊。”

清水巷就是花街的正名。她的语调升高,话里夹着浓浓的嘲弄。袁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犯嘀咕,原来的袁宁不至于禽兽到得罪这么一位老人吧,故也不出口还击,反正骂的也不是他。妇人见袁宁不说话,颇觉无趣,对身旁的中年男子道:“丁掌柜,你要快些,我家娘子还等着呢。”

中年男子连声应着,将她送出了门。待丁掌柜回来,袁宁上前行礼问道:“丁掌柜,这人是谁?”

丁掌柜上下打量着袁宁,袁宁虽在花街有些出名,可出了那鬼地方,认识他的也没几个,尤其在这三井街,他更是个生面孔。“你问她做什么?”

袁宁苦笑道:“从她言语里,我好像的罪过她,可我连她是谁也不知道……何等冤也。”

丁掌柜闻言,莞尔解释道:“她是心月楼怜雪姑娘的贴身嬷嬷,人都唤她孙妈妈,郎君可想起什么来?”

心月楼,袁宁自是知道的,怜雪姑娘他也知道,是心月楼今年春天买来的花魁,也曾远远的见过,端的艳丽无双,又知书达理,能吟诗作赋,会作曲弹唱,听说是原是官家娘子,家里被抄了,充了籍。不过那种人不似一般青楼女子,是不随便接客的,钱当然是首要的,其次就是要有身份,有来头,最好再会些文笔,以前的袁宁自是不合格的。“郎君过去可得罪过那怜雪姑娘?”

丁掌柜好奇地问道。袁宁摇了摇头,道:“不曾,我与她不过遥遥见过一面,话也不曾说过。”

“那可就奇怪了……郎君要买什么书?”

丁掌柜这才想起来招呼客人。袁宁讪笑道:“我明日再来,对了,她……孙妈妈来这里做什么?难道给她家娘子买书?”

“往常是这样,不过这次不是,她要我找人给她家娘子写首词,以备下个月十八日的花街灯会。”

花街灯会是花街各青楼联合举行的,那一天整个花街都挂满红灯笼,各青楼四门大开,青楼的娘子们争奇斗艳的表演节目拉客,花魁们作为压轴,自然需要早早的准备。之所以定在十月,是因为这个时间天还不算特别冷,而又过了农收,是一家一年中最富裕的时候。丁掌柜说到这里,拧眉道:“这怜雪姑娘眼光太高,送去了七八首词,她都不满意。”

袁宁怦然心动,低声道:“润笔费多少钱?”

“只要不差,最少一两银子的辛苦费,要是被相中了,就是十两银子,要是极好,那可就看怜雪姑娘愿意出多少了。”

丁掌柜说完,含笑道:“郎君想试一试?”

他的语气轻佻,显然不觉得袁宁这个三井街的生面孔能写。袁宁欣然道:“愿意一试!”

丁掌柜没料到袁宁真厚着脸皮要试,不过他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反悔,只得做个请的手势道:“郎君里面执笔。”

内室一水的乌木家具,泛着油光,一张长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丁掌柜展开一张雪白纸,道:“郎君请。”

袁宁刚要去捉笔,忽然想起自己的字来……又缩回了手,笑道:“我前些日子病了,手有些使不上劲,劳丁掌柜代笔。”

丁掌柜摇头一笑,推开那张雪白的纸,又随手抽出一张糙纸,提笔沾了沾墨,随意道:“郎君请。”

袁宁早想好了一首柳永的词,于是踱步念道:“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这首词的词牌名是定风波,只是这个世界并无定风波的词牌,袁宁自也省去了。丁掌柜原本抱着逗趣的心态提笔的,结果写到暖酥消,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再到音书无个,又露出喜色,待最后一字写完,他放下笔之后,两手捧起那张糙纸,从头至尾细细读了两遍,连声赞道:“好词!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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