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聚齐之后,一伙人呼呼啦啦的就进屋了,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四表哥和四表嫂,想看看他俩到底是共同作案,还是个人作案。俩人是走在最后面的。四表嫂神情倒还算正常,半扶着自己的老公,脚步虽慢,却也没到走不动道的地步。可这四表哥的脸色就相当不对了,冷汗珠子一层一层的往下掉,眼神之中满是恐惧,就好像屋里住着啥恶魔,能吃了他似的,两条腿更是抖如筛糠,就楼道口到屋里这一小段距离,我看他腿软了三次。进屋之后,他的眼睛一直低低的垂着,不敢往任何一个地方瞟,喉结还直涌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恐惧,不停的吞咽着唾沫。其它几个儿女一看到老太太已然尸水横流的尸体,还有满地乱爬的蛆虫,当即捂着嘴就往外跑,趴在楼梯口“哇哇”一顿吐,连个哭声都没听见。倒是老太太平辈的几个哥兄弟受不了了,嚎哭出声,之前那老太太嗓子都哭哑了。四表哥一看兄弟姐妹都往外跑,压根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跟着就也往出跑,却被离他最近的陈刚一把给拽住了,“哎,表哥,你好歹看一眼啊!人家都是看过了才‘伤心欲绝’的跑出去的,你咋连看都不看呢?”
他戏谑的看着四表哥,腿嘚瑟的抖着,一副吊儿郎当的德性。四表哥此时是背对着屋里的,我使坏猛地在他后脖梗子上吹了一口气,当场又把他给吓的“嗷嗷”乱叫,直接原地跳起了踢踏舞。就在此时,一道阴森森的嗓音响了起来,“小四儿啊,你好狠的心啊!”
那是一个苍老而又带些沙哑的嗓音,透着一股子阴寒和鬼气。这一声别说四表哥吓的当场头皮炸开,就连屋里的其它人也都惊的魂不附体,回头回脑的四处打量,眼底全是惊惧之色,只有赵卫平和小老头儿相对比较镇定。而他们之所以镇定,是因为这个桥段是我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四表哥吓到不打自招,事先和赵卫平透过风了,他和小老头儿也密切商量过了。当然了,现在说话的肯定不是老太太,而是我家堂子里的一个老烟魂,我们一直都叫她鬼太婆,也不知道是死了多少年的老鬼了,道行精深。四表哥当场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一般,咱也不知道他给谁磕的,反正头是冲着门口的。他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的哀求:“妈呀,你别吓儿子啊,你有啥要求你就给儿子托梦说,别这么吓我,我胆小!呜呜呜,妈,你快走吧,以后清明十五我一定给你和我爸多烧纸钱,让你们在那边过的好好的,求你别吓儿子了…”趁着鬼太婆吓唬他们的功夫,我让陈刚给我打眼,我则是悄悄摸进了里屋,从老太太的床底下翻出了保健品,偷偷藏了一点儿出来。要问我为啥之前没人的时候不这么干,非得等这么多人的时候动手,那是因为我缺少工具啊,就是橡胶手套。否则保健品的盒子上沾上我的指纹,那我不成嫌疑犯了吗?手套是我趁着吃饭的功夫出去买的,这不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手。再一个人家家里人没进去呢,我一个外人先进去了,也容易扯皮。等我出来时,已经不只是四表哥一个人在磕头了,老太太的儿女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磕头又是烧纸的,只求老太太赶紧走,别祸害他们。看到这一幕,我心底一阵冷笑。这时候想起来求老太太放过他们了,活着的时候但凡他们尽点孝比啥不强?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们这是一直到老太太死都不愿意赡养,真是养出了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鬼太婆见我出来了,身形一晃就一头扎到了老太太一个儿子身上,据说这位是大表哥,也就是大儿子。“我和你爹熬了大半辈子,把你们五个儿女养大,等你们都成家立业了,你爹也活活累死了,留下我一个孤老太太,活的就像是没儿没女一样。你们一年到头儿都不回来看我一次,可知妈多孤独?”
鬼太婆戏精附体,讲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几个儿女眼看着从大哥嘴里发出老娘的声音更害怕了,又是一顿磕头认错,“妈,我们错了,不该不管你。以后我们一定改!求求你了,你快走吧,别磨我们了,我们可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鬼太婆使了点小法术,就见屋里的灯泡“咔咔”一顿闪,忽明忽暗的,不时还发出两声“桀桀”怪笑,听着格外瘆人。四表哥正手脚哆嗦的烧纸呢,忽然不知从哪儿卷来一股小风,呼的一下就把那张纸给吹灭了,接着那张黄钱纸上映出了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对上了他的目光。“啊…”四表哥惨叫了一声,刷地一下将那张黄钱纸给扬了,蹬着两条腿不停的往后退,“有鬼,有鬼,有鬼啊…”随后一股尿骚味传了出来,就见四表哥蹭过的地上留下一条黄色的水迹,在雪白的地板砖上格外显眼。我呵呵冷笑,心话你不应该早就意识到有鬼了吗?现在还狼嚎个啥?可惜的是不是老太太亲自来的,否则应该更解气。黄钱纸飘了满屋,每一张黄钱纸上都映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眼睛里还渗出血来,再加上灯泡时不时的闪两下,气氛别提多恐怖了。那几个儿女也被吓的不行,一个个瑟瑟发抖,有哭的,有叫的,还有求放过的,总之人生百态,在这里算是看尽了。鬼太婆又折腾了一会儿,感觉把人也吓唬的差不多了,这才又开口:“你们既然知道错了,那就都跟我一起走吧。我给你们个机会堂前尽孝!”
一听要带他们走,这些人更是吓的痛哭失声。这时,就有一个女人开口了,“妈,你最爱谁你就带谁走吧,别带我们走,我们还不想死。你不是最疼四哥吗?对,还有四哥和大哥家的孩子,要带走,你就把他们都带走,到了那边你随便稀罕。”
鬼太婆抻了抻眉,嘴角边拉扯出个诡异的笑容,还冲我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嗖”的一下就离开了大表哥的身体,在我耳畔幽幽说了声“目的达成”就走了。其实这也是我今天的另一个目的。那老太太魂儿现在不全,得给找回来,要不没法送去地府投胎。黄九幽当时就说了,老太太生前最放心不下谁,两魂七魄就有可能去了哪儿,现在有目标了,鬼太婆去勾老太太的魂魄去了。鬼太婆一走,屋子里的一切顿时恢复正常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是经过刚才那么强烈的刺激,一时间也没人吱声,屋子里安静的可怕。好一会儿,四表哥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儿来,然后凶神恶煞一般冲到刚才说话那女人身边,薅住她的头发就是一顿大嘴巴,打的那叫一个狠。他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咋不说让妈把你带走?把你全家都带走!”
几巴掌下去女人的脸就肿成了馒头,嘴角也淌下血来,疯了似的回打,“当初爸妈都偏心你,又数你最不孝,用完妈了就一脚把她给踹开,让她老无所依,多吃多占你就得多担责任,你不去陪妈谁去陪?”
兄妹两个开撕,打的叫一个热火朝天,好半天都没人上去拉架。四表哥脸上、脖子上被抓出一条条血道子,女人也被他给打的鼻青脸肿,后来还是两边的家属看不过去了,才把俩人给拉开了。拉开之后俩人还骂骂咧咧呢,半刻也不见消停。这时作为长辈的小老头儿开口了,“闹够了没有?都给我消停点!你妈尸骨未寒,你们哥几个就打成了一团,传出去还不让外人笑掉大牙!”
话音刚落,屋里的灯泡又开始闪烁起来,一股冷入骨髓的空气由窗口慢悠悠的飘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黑猫惨绝人寰的叫声:“喵…呜…”猛然间,一张人脸就贴到我的脸上,鲜红的嘴角与惨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双瞳孔之中透着幽幽绿光,嘴角一掀,露出个极度诡异的笑容。我操,她这一笑,好悬没把我给送走!下一刻,屋里所有的灯全部爆裂开,就连水管都裂开了,“哗哗”的水声清晰入耳。